話說月瑤由于怕人尾隨跟蹤,這盧府一時(shí)間里是斷斷回不得了,月瑤便在在附近的酒家落了腳。鶯兒恭身說道:“姑娘,我們走的這步棋是不險(xiǎn)了點(diǎn)兒?”
月瑤淡淡地說道:“有些路選了之后,就不可以再回頭,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一旦后悔了,賠上去的,是好多人的性命!”
第二日,月瑤又以男兒裝扮出去,在鶯兒的巧妙布局之下,月瑤與李公公的干兒子武俊馳——李公子在一家古董店相遇。
月瑤指著坯土灰黃的墻壁上掛著的那一張《蘭亭集序》說道:“王羲之的行書‘兼撮眾法,備成一家’,稱得上是‘貴越群品,古今莫二’。他書風(fēng)結(jié)構(gòu)多變,用筆極其細(xì)膩,遒勁有力之余,亦不乏自然靈動(dòng)之感。顯然眼前的這幅膺品,未達(dá)到如此境界。但它仿的很是成功。在一般人眼中,足能以假亂真!”
月瑤清喉嬌囀,此番行家論述自然而然引起在一旁玩古董的武俊馳的注目。他一眼便看出了在面前的公子,是男扮女妝,再看容貌自是一位才貌佳人。故色心大起,欲引誘之。隨即便找機(jī)會(huì)與月瑤閑絮起來,幾番交涉下來兩人便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武俊馳覺得眼前之人風(fēng)華絕代,而月瑤亦是說,李公子翩翩公子,文質(zhì)彬彬。武俊馳以為此女子,快已成自己襄中之物。而月瑤亦欣然于武俊馳已正中自己下懷。而人侃侃而談,說笑風(fēng)聲,好似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一般,聊了許多。而后,兩人決定次日在城東一家聽雨樓相會(huì),彼此再談天說地。
次日正午,武俊馳一副書生打扮,來到聽雨樓。月瑤特意為二人叫下一間上好的廂房。
武俊馳走進(jìn)客房,正對(duì)面有一桌酒菜,右手方向是青絲落地紗簾,從紗簾里傳來徐徐琴音。只聽一女子唱道:
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
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shí)好。
此時(shí),突然一席掌聲。武俊馳拍手道:“果然是鸝音婉轉(zhuǎn),好一首《妾薄命》!”
月瑤一襲倩影,臉著半面金線鮫絲輕紗,從落地碎百花紗帳后徐徐走出來,身后跟著侍女鶯兒。俏面半遮,更顯美感。若水中望月,鏡中觀花,若隱若現(xiàn)之感更覺體態(tài)翩翩之朦朧魅惑。
李公子雖早已猜出月瑤乃女兒之身,卻沒有想到,她如此沉魚落雁,芳若桃李,自是驚訝萬分。月瑤解釋了以男妝示人,只不過是輕快方便,不引旁人注目。
李公子與月瑤寒暄幾句后,便說道:“方才聽姑娘彈奏著李白的《妾薄命》,小生不才,也愿為姑娘彈奏一曲。”
月瑤煞是高興,便讓李公子來撫琴。
李公子彈奏的是一曲《鳳求凰》: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奏罷,二人坐于席間,鶯兒給月瑤端茶遞酒。
李公子笑道:“姑娘方才彈的曲子是頂好,但意境太過于悲涼,小生特意彈此《鳳求凰》以繾綣這凄然暗淡之氣,再者說來,這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一番恩愛蕩氣回腸,被傳為千古佳話,想必姑娘一定喜歡。”
月瑤一見李公子彈及《鳳求凰》,就知其醉翁之意,故特意施了一計(jì)“欲擒故縱”。暗想:你說我喜歡此曲,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淡淡地說道:“實(shí)不相瞞,我并不喜歡聽《鳳求凰》,也不認(rèn)為此二人是千古佳話。
李公子皺眉疑惑,月瑤繼而又說:“說到底《鳳求凰》里的卓文君與《妾薄命》里的陳阿嬌是同樣的人。陳阿嬌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卓文君是萬人敬仰的一品夫人,可即便身份再尊貴、地位再崇高,仍牽不住最愛之人的心。終究是‘等閑便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的結(jié)果,破鏡難圓,華夢(mèng)易醒后的一聲長(zhǎng)嘆而已!”
月瑤本想著以才情萌動(dòng)李公子傾心,誰料此番說談一詞一句日后皆冥冥中照應(yīng)著紅白海棠的際遇與命數(shù),可謂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