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瑤輾轉反側,夜不成眠,往事一幕幕猶似昨日一般,清晰可見。三年間,本以為時間可以扶平一切,縱使再相見,可以付之淡然一笑,然后拜福,轉身離開,心里不再有一絲波瀾。可后來才發現:時間只能讓原本深刻的事物,變得更加深刻。再次相遇,四目相對,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止水之心泛起了陣陣漣漪......
次日天明,月瑤起身,頓覺頭暈腦脹,想是徹夜未眠所至。于是在太陽穴處涂抹了一些薄荷油之后,感覺好了許多,于是想走出房間透透風。行至下人房時,看到窗內炕頭之上,玉碎正在打盹兒。斜靠著墻頭,懷中還抱著一本書。
月瑤心下好奇,便走進房中,輕輕將玉碎懷中書抽了出來,細看之下是《詩經》。而書本攤開的那一頁,正是衛風淇奧。寫著“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首詩歌,本寫少女對俊美男子的喜歡愛慕之情。而月瑤再看此時的玉碎,十三年紀,豆蔻年華,再加諸少女情懷,詩情畫意的,不禁莞爾一笑。此時的玉碎突然驚醒,見狀,羞紅了雙頰,說道:“姐姐早,我本閑來無事,隨意翻起了那書,結果看著看著就困了,瞇了一會子......”
這玉碎雖然身量未足,形態容貌尚且稚嫩。但細看之下,鴨蛋兒臉,俊眼修眉,再加諸含羞表情,更令人顧盼神飛。
月瑤見此,又念素日與她并不熟絡,所以轉開話題,說道:“你的燙傷可好了些?”
玉碎見之笑嘻嘻道:“可不好些了么,我昨日拿蕭大人那靈砂丹用了些,今早便快好全了。”
月瑤心中又一次的咯噔了一下。曾記得,蕭靖軒中狀元之后,為自己燉冰糖雪梨時,也燙傷了手,是自己將靈砂丹給了他,治療燙傷,如今他竟與了他人。而同樣是三年前,之桃為其拭汗的那方手帕,他卻保留至今。
今時今日,孰輕孰重?相形之下,早已分明。自己還能再計較什么呢?亦或許,自己早已沒資格去計較什么了,如今的蕭靖軒風度翩翩,謙謙君子,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混世魔王了。同樣的,如今的蕭靖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屬于自己的蕭靖軒了......
幾日之后,皇后率眾妃給太后請過安之后,便各自回宮。行至東宮處,月瑤腳踝著實疼痛難忍。可能前幾日崴了腳,還沒有痊愈。皇后見狀,便讓她在此歇息一會兒。月瑤領命,見一行人漸行漸遠之后,自己慢慢的向附近的落蝶湖走去。
相傳,當日梁、祝墳頭蝶變之后,曾徘徊于此湖湖心之上,久久不曾離去,因而得名。此湖湖中有座湖心亭,長橋臥波,朱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遠處觀之,貫穿南北,聯接東西,煞是雄偉。
月瑤只身一人來至湖心亭中,半坐朱紅木凳,斜倚欄桿,呆呆地看著湖中一群游魚自由自在。恰似《謁金門》中的“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閑看鴛鴦香徑里,斗鴨闌于獨倚。”看遠處,鴛鴦行深處,乃一湖新碧,接天蓮葉,映日荷花,可謂“孤蒲無邊水茫茫,荷花半開風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