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店里，可桔都是恍恍惚惚，其他導購員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沒人察覺她的異樣，只有徐苑。
“怎么啦可桔？例會不順利嗎？”她湊近可桔問。
可桔回過神，望著一臉關切的徐苑勉強一笑，“沒事，例會很順利。可能是天氣突然變冷有點不適應，頭有點暈。”
“這種天氣很容易著涼的，你自己當心點哦！”
“我知道，謝謝你！”
可桔輕揉著腦際，對徐苑感激地笑笑。對她，可桔一直心存感激。
徐苑比她早兩年進公司，她剛進公司的時候，她給了她很多幫助。想著當時她總仗著自己比她大幾個月就以徐姐自稱，可桔眉頭微微舒展。一切似乎才是不久前的事，可暗暗一算，竟也過了五六年了。
“對了，我都忘了將好消息告訴大家了。”經徐苑一提醒，她才想起忘了將獎勵的事通知大家。
可桔拍了拍手，招呼同事們過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上個月我們店的業績全公司第一，且被去年上升了幾個百分點，老總發獎金了。”
聲音一落，全場嘩然，大家都振奮地互相擊掌鼓勵。
“徐姐，我們都好久沒聚餐了，干脆趁這一次大吃一頓吧！”店員阿詩提議道。
“我說阿詩，你不要總想著吃嘛！不知道是誰整天說要減肥的，依我聽，今晚去KTV玩個過癮。”小敏不贊同地提出第二種方案，隨即得到眾人的附和。
“徐姐，陳姐，你們說怎么樣？”
可桔看著個個滿臉期待，無奈地望著徐苑，“苑子，你覺得呢？”
“好啊！好久沒有放松一下了。”徐苑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可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徐苑自從去年結婚后就沒參加過聚餐，更別說是去唱K。
“好耶！我馬上去訂包廂。”小敏拍手叫好，忙著找電話去了，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忙自個的事去了。
可桔凝望著垂首整理柜臺的徐苑，剛剛的笑容已消逝無蹤。曾幾何時，那總愛挑著眉逗弄人的生動活力已被眉睫間那抹深沉的憂郁所代替。
徐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凝視，抬起頭，接收到了她的關心，笑著對她搖搖頭，要她別擔心。
可桔暗暗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有些煩惱只能自己扛，不足為外人道。不自覺地再次揉著腦際，感覺腦子微微地抽痛著。
為了晚上的聚會，店里提早打烊，一出門才發覺天下著微微細雨，天氣愈發冷冽。
大家打著哆嗦，趕緊鉆進停在門口的計程車，往目的地出發。
可桔與徐苑同乘一部車，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到K廳。
進了暖烘烘的包廂，將震耳的喧囂聲隔絕在門外，可桔才覺得舒服點，頭不再那么疼痛。
服務生拿了幾打啤酒進來，那幾個瘋狂的小女生已迫不及待地互灌起來。
可桔有點看不下去＆amp;＆amp;，便出口阻止，“不是要唱歌嗎？等下醉了怎么唱啊？”
＆amp;＆amp;經她一提醒，那幾個女生又爭先恐后霸著麥克風不放。望著活力充沛的她們，當真讓人羨慕不已。
喉嚨的干澀令可桔輕咳了幾聲，正想開罐飲料潤潤喉時，愕然發現旁邊已躺了幾個空啤酒瓶。
可桔怔怔地望著身旁正抓著啤酒不放的徐苑，在她伸手拿下一罐時按住了她的手，“別喝太多，啤酒也會醉的。”
徐苑抬起頭，略顯蒼白的臉在炫目閃動的燈光下更顯得憔悴。“讓我喝吧！今晚讓我放縱一次。”
她語氣中哀哀的懇求令可桔縮回了手，默默地望著她仰頭灌下一大口，卻不知該如何勸慰她，心里窒悶難散。
徐苑自顧自喝著酒，連包包中的手機響都充耳不聞，可桔實在不得不提醒她。她煩躁地在包包里東翻西翻，東西掉了一地才找到了手機，看都不看來電就直接按掉并關了機。
可桔一言不發地彎身幫她揀起掉落地上的東西，卻被一份化驗單震呆在當場，過了半晌才回過神，隨即搶下徐苑手中的啤酒。
“這是真的嗎？”她揚著手上的化驗單低聲問。
徐苑呆呆望著那張單子，眼淚就這么直直滑出眼眶。
可桔看得心里直泛酸，將徐苑攬靠在肩上，“苑子，你到底怎么啦？懷孕了為什么還這么不愛惜自己？”
“可桔，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好累啊！我實在撐下去了。”
“你老公知道嗎？”
徐苑一聲嗤笑，淚掉得更兇。“他怎么會知道？在他心里，他媽媽永遠比我重要。”
憶及傷心處，抓起桌上的啤酒又喝了起來，卻因喝得太急，嗆得劇烈地咳起來。可桔憂心地拍著她的背，她“嘔”的一聲跑進包廂附設的洗手間里。
可桔猛然起身跟上去，卻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差點跌回沙發，扶著桌子等那陣眩暈過去才走向洗手間。
徐苑似想將滿腹委屈、滿腹愁苦都吐得干干凈凈般，吐得昏天暗地，臉色發青。
可桔默默地扶著她，淚珠在眸中凝聚。
吐得累了，再也沒東西可吐了。才虛軟地靠在可桔肩上，嚶嚶哭了起來，“可桔，我好愛他，我不想離開他，可為什么愛一個人會這么苦啊？”
是啊！愛一個人為什么會這么苦啊？可桔無言以對，只能一下下順著她的背，如哄孩子般，淚水卻再也控制不住地滑下臉頰。
苑子與她老公許尚建，原本是多么令人欣羨的一對啊！
相戀五年，也曾轟轟烈烈地鬧過家庭革命，只因許尚建來自單親，母親對他占有欲強，見他越護著苑子，對苑子偏見越深。據她所知，后來還是許尚建以要與苑子私奔才令許媽媽勉為其難接受了他們的婚事。還記得婚禮前夕，苑子自信滿滿地對她說，只要她和許尚建真心相愛，她就有勇氣、有信心可以讓他媽媽對她改觀。
望著哭倒在她懷中的＆amp;＆amp;苑子，當時有愛無難事的意氣風發早已不復在，只剩下心灰意冷。
可桔扶起徐苑走出洗手間，小敏幾人玩得瘋狂，絲毫沒察覺她們這邊的異樣。可桔跟小敏打了聲招呼，說徐苑喝醉了要先送她回去，便拿了兩人的包包出了包廂。
外頭的雨又大了些，正淅淅瀝瀝下著。暈黃的路燈下，細密的雨幕中，似乎連心碎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可桔扶著徐苑上了計程車，翻出手機給許尚建打了電話。
計程車里，苑子哭累了，靠著可桔閉著眼，口中低喃著，可桔拔開她臉上的發，仔細一聽，才知道還是那句撕心的話語，愛一個人為什么這么苦？
將徐苑交給已等在樓下的許尚建，望著他雙眸布滿血絲、寫滿焦慮，一副頹廢憔悴的樣子，一些話哽在喉嚨也說不出口了。
算了，有些事還是留給苑子自己去決定吧！
“她喝了不少，你好好照顧她。”
“謝謝你陳小姐。”
可桔笑著搖搖頭，揮手坐進還在一旁等著的計程車。
望著被雨水模糊的車窗外，許尚建小心翼翼地抱著徐苑，爬上臉龐的哀痛一覽無遺。
一直以為，能相愛就是莫大的幸福，可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為什么還愛得這么累？愛，已不再是幸福了嗎？她不懂，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