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發生的事,是我一路上都未曾預料到的情節,趕到熟悉的Y大北門口,就看見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女孩兒,披散著頭發,一副焦慮的模樣,穿著一小時前撞見時的衣服,卡其色背帶裙,里面襯著一見花色幾何圖案的長袖襯衣,一條黑絲襪,一雙白色球鞋,還是那么青春無敵,還是那么可愛動人,還是那么瘦的身板,不對,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些。
她轉過來,視線觸碰到我的那一剎那,我深深地感受到連心都在里面發出對我的咆哮,確實,比以前更消瘦的臉龐,帶著剛哭的淚痕。
叫我如何放得下?可我還是硬著心腸例行公事地說了幾句決然的話,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她跪倒在我的腳邊,死命抱住我的腿,讓我不得動彈,下雨了,弄濕了本來就血淋淋的心臟。
我也跪倒在地,和她相擁親吻,我想放下所有,忘情地與她做最后的訣別。
可一個念頭突然竄了出來,我無恥地讓她做我的隱身女友,是出于我的自私吧,我不想讓她那么快離開,所以才想盡辦法折磨對方,讓她主動提出分手,是這樣吧,我想當時我一定就是這樣想的。我和她約定,在此期間,我們只能用簡訊聯系,連通話都不可能,所以永遠不要提見面。
事隔六個月,她終于安奈不住了,發了短信提出見面,琢磨著這真是個好機會,已經浪費了她白白半年時間,不能再這樣拖住她的青春了,她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女孩啊,不能在我手上毀得面目全非。
手哆哆嗦嗦地手機鍵盤上按著,重得都能聽到骨節的聲音,毫不猶豫地選了發送,“若要見面,我不能保證不會傷害到你。”不知她是用何種心態回復的,只見屏幕上跳著:“甘愿。”比方才更用力地按了一串字,都懷疑機子會不會因為用力過猛,突然失靈,可惜什么也沒發生,機子連吵都沒吵,順利地發出了:“如果要用你的身體做代價,還要見面嗎?”沒多久,她回過來的短信只有一字:“見。”隨著這一個字扎進眼里,它鋒利地就像塊碎玻璃,深深地契入,逼出眼淚,顆顆墜地。
怎么可能做出傷害她的事呢?想愛她都來不及了。有時候,我挺恨爺爺的,從小對我管教很嚴,是想讓我抬起頭來做人吧,是想讓我少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吧,是想讓我的一生過得美滿吧,可是為什么到最后,他還是要把真相告知與我?他應該知道,我一輩子也不想知道。
現在,靠在我肩邊,摟著我手臂,憧憬著婚禮當天熱鬧情景的女孩,相信她也一輩子都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一個極其殘酷的事實,我娶她只是因為,她是肖世海的女兒,是我復仇路上不可或缺的棋子,別的什么也不是,更沒有我口口聲聲說了很多次的愛。
我拿起手機,翻了里面的號碼,只用了幾秒的時間,就找到了小詩的號碼,猶豫著該不該通知她,最后我還是不放心地撥通了她的號。我和肖晴結婚,肖朗定會告訴小溪,到時候,小詩一樣要知道,還不如我當面告知。
“我明白,太不放開你的愛,太熟悉你的關懷,分不開,想你算是安慰,還是悲哀……”
我哼唱起這首久違的老歌,如果一曲唱罷,我能明白點什么,那么可能我們的結局不會那么可悲。
“小詩,Y大北門對面的炎日陽下一個小時后見。”
久遠的記憶,隨著那個“炎日陽下”重新飄回了青蔥的過往,就在那里結束,我們回不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