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上感覺到有冰冷的手心撫過,即刻驚醒:“你醒啦?感覺怎么樣?有哪里疼嗎?”
“哪里都疼。”
“啊?”我趕忙要去按床頭按鈕,被他制止了。
“你干嘛?”聽得出他很痛,我們之間就像有根無形的線,牽引住彼此的神經末梢。
“叫護士啊。”
“有你就不痛了。”他用輸著液的手背抓我,我趕緊送過去給他。
眼淚嘩啦啦地就經過了臥蟬、臉頰、頸窩,流向身體的肌膚,斷了三根肋骨,一刀插在左肩上,還有幾厘米的距離就要穿了,幸好另外兩刀刺得不是很深,其它都是皮肉傷,但是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地方已經結痂了,但還是大片紅色,都不敢多看一眼,深怕看著看著骨頭都能看到,深怕看著看著血流不止。
想起,六歲那年,柯爾替小詩打架,打得傷痕累累,回去還被爺爺用雞毛撣子伺候,我終于能夠體會到小詩的心情,那一下下的揮舞,打在對方身上,痛在我們心里。
“傻丫頭,再哭就沒人要了。”他的手觸了下我的鼻尖,這個簡單隨意的動作,成功又逼出了剩下的眼淚,這次不是傷感內疚心疼的淚水,而是感動的,已記不清有多久再沒有那么親密的舉動了,我愛他,深入骨髓,不曾想過,他終究愛我有多深,只要不分離,誰都沒空去想這個問題,而我提前知道了這一答案,他愛我,猶如生命。
“我只要你。”
他的眼睛放空,視線也游離著,不再停留在我這兒,這一秒,我清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想失去這樣一個為了保護我不惜擋刀的身軀,不想失去承受著劇烈的疼痛還安慰我的敦實雙手,不想失去我們的所有。
趁他安然入睡時,動作輕緩地從他手里抽出右手,帶上門的一瞬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我作出了最艱難的決定,定是難過的,但不會后悔。走到走廊的另一頭,撥通了小詩的電話:“喂,嗯,清南湖邊的亭子里見。”為了顧及到她今天的課,特意選了Y大的清南湖碰見。
她從老遠一路跑過來,氣還沒理順,就迫切地說話了:“姐,你嚇死我了,昨天我等了你一夜,你去哪了啊?怎么打你手機都不接?”
“他爸出事了,你知道嗎?”
“嗯,是去找他了?他還好吧。”明顯底氣不足,如果她不是我妹,我估計自己早就巴掌上來了,這種話虧她問的出。
“好,特好,我今天來不是要和你廢話的,走,去醫院馬上把這孩子做了。”
小詩那張臉立刻變得尤為驚恐,雙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要蹦出:“你說什么?”
簡直就像在拍韓劇,每次女主都要慢一拍,還要再反問一遍,但這事真落到自己頭上,可能反應就真會這樣。
“我再說一遍,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向來理智的我,早已不見寫新聞稿件的沉穩勁了,我想如果這時候被同學或者主修教授看到我這副樣子,估計會重新審核我這個人。
我了解小詩,所以我知道她現在這副看似平靜的模樣背后,隱藏著多么大的悲傷和憤恨,但我沒時間和她多解釋了,我想早點了結我、朗、柯爾和她之間的關系。
“我恨你!”
她用力掙脫我束縛住的手腕,在丟下這三個沉重的字后,往花園的深處跑去,看著她狂奔的背影,遲遲沒有緩過勁來,我愛朗,深入骨髓,她愛他,也許走火入魔。殘忍一時,總比痛苦一世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