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肖朗一邊說著,拳頭已經與冷靜毫無聯系,直接一拳打在了大腸下顎上。
大腸的臉紅通通的,酒糟鼻紅的更是離譜,一看就知道他也喝了不少,但肖朗這一拳倒是把他打醒了,他立刻喊了兩個人名,具體記不清了,總之還不到一分鐘,他喊的兩個人就出現了,后面還跟著一幫混混,估計都是在這家非法色情旅館里正在做那事。
此情此景,怎能不想起三年前在綠鳳凰的經歷,也是那么多人群打一人,慌忙之間,我手臂顫抖地幫小詩胡亂套上衣服褲子,鞋子只有一只,那么混亂的情形下,我無暇尋找另一只,小詩的臉紅撲撲的,像樹上熟了很久,但無人舍得摘下的熟透了的紅蘋果,微卷的頭發肆意的散開,散發出一種無以倫比的意境美,長長的睫毛像只蝴蝶乖乖地停留在緊閉的雙眼上,一時竟忘了身處的危險境地。
抬頭看肖朗的時候,他用痛苦不堪的表情告訴我,他之前已經用眼神傳達了幾百遍,讓我帶著小詩快走的訊息,見我還沒反應,只得吼出聲:“快帶小詩走!快點!”他沒有再多時間多說一字,因為他前后左右全是人,可謂四面楚歌,那一刻,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硬是不走,等著他們注意到我,分散點注意力,能給肖朗喘氣的時間,可是我忘了,身邊還有個不省人事的妹妹,那一瞬,我才終于醒悟,原來肖朗比小詩還要重要。
后來也不知道我們是怎么逃出來的,只感覺自己眼里到處是鮮血,片段不連貫的血腥在我眼前晃蕩,有時又是漆黑一片,像是在放容易卡住的黑白電影。他緊抓我的左手,右手則拖著在他背脊上的還未醒來的小詩,一路狂奔,四個字從我腦海里閃過“亡命之徒”。
邊奮力的奔跑,邊回頭看幾眼那些混混的距離,肖朗好似非常熟悉這一帶,他沒有直接穿過馬路上車,我亦知道那樣距離太短,他們很容易追上,很有可能還來不及開車門,就已經被明晃晃的刀砍傷了。所以他帶著我們在大街小巷里穿越,直到確保人已被甩掉,才七拐八拐地重新回到停車地,在真正感受到車在勻速馳騁的時候,我才記起了如何平靜的呼吸,那次以來,第一次碰車的他,開得尤為小心。
小詩枕在我的腿上,看上去仍然睡得很甜,渾然不知發生的驚心動魄之事,而我正欲完全調穩氣息,忽然間有一處紅得觸目的東西跳入我的眼簾,他靠左的后腦勺正一點點地往外滲出鮮血,并且越來越多,沒有止盡,我還沒張口問,車子突然橫在大馬路上,后頭全是令人厭煩刺耳的鳴笛聲,我一心關心的只有頭無力靠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的肖朗,眼淚又不聽使喚,無助地一顆顆滑落,不費吹灰之力,這時候我才看清,原來他的手臂也受傷了,是右手,剛剛還用力拖著小詩身子的那只手,不知口子有多大,總之流的血比后腦勺還要多,一股股的血液順著垂下來的指尖滴落于車廂,我哭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交警及時出現,才叫來救護車,將我們一眾三人送往醫院。
擔架剛進醫院門口,肖朗就睜眼了,雖然看上去還沒完全清醒,但他急于開口,張了張口又合上,知道他已經沒有什么力氣了,可他還是不甘心,緩了緩又企圖說出話來,我一直在他身邊,隨著滾床移動,緊緊握著他的手,可顯然他要說的話,針對的對象并非是我,眼睛從未朝我這里看過一眼。
直到醫務人員把他推入手術室,他也沒說出一字來,我也沒多余的時間去思考這件事,腦里塞滿了滾床上白色床單,被他的血染指上了片片紅跡,等我稍稍回過神,猛然回頭,看見小詩醉醺醺地坐在等候椅上,快要滑落下來,趕緊上前扶起,焦灼著是否該做個全身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