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醫生。”我禮貌地喚了聲。
“肖太太?”本應是個稱呼,他卻說得那樣小心謹慎,還帶有疑問,好像等著我的肯定:“嗯。”
表情突然自然了起來,在我腦里出現了四個字“如釋重負”:“你和你妹妹實在太像了。”
原來是怕認錯了,我也送了口氣,重拾微笑地說:“是啊,我們是孿生姐妹。”
“嗯。”
剛想問,這個點韓醫生怎么會來,他就先我一步開口了:“肖太太,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回看了一眼肖朗,他的眉皺著,鎖得很緊,好像任何一把鎖都打不開,剛剛喝完雞湯臉色還是紅潤的,可一轉眼,就又恢復了灰白,嘴唇也是緊抿著的,眼睛不看人,盯著前方某個焦點聚集著,空洞無神。我的心緊了緊,韓醫生還在一旁等著:“沒事的,我很快回來。”
本來是我安慰他,可就在我起身之際,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握得非常緊:“嗯,沒事的,早點回來。”如果這也是句安慰,即使一如往昔地傳遞給了我冰冷的手心,但我也是心安的,可,心里總有一陣風吹過,找不到來自哪個方向。
加上他尚握著的手,好像沒有一刻要松開的意思,讓我更加慌亂,只得將另一只手反覆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笑了笑,他才像個終于被安撫的小孩,抽開了手。
恍如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擁有了一切別人羨嫉的東西,還是那般無助地怕失去,可三年后的他,早就不是那個膽戰心驚的孩子了,他是那么無畏、霸道,猶如剛上位不久的君王,傲視群雄,唯我獨尊,何時如此無助過?
一整天不詳的預感迅速蔓延至全身,無孔不入,剛進韓醫生辦公室,順手把門關上。
“坐。”以為一兩句話就可以結束的談話,被韓醫生格外嚴肅莊重的表情,和讓我坐下的示意打破了。
從剛開始的坐立不安,到現在的如坐針氈,不過兩分鐘的事,兩分鐘里我一直在靜靜等著韓醫生開口,但他如同個啞巴,就是不說一字,讓我忐忑不安到了極致。
終是先一步打開話匣:“韓醫生,到底怎么了?肖朗的頭傷有后遺癥嗎?”
“沒有。”
提著的一顆心剛要降落原地,卻被一句“但是”給飛向了更高的方向。
辦公室里一點雜音也沒有,隔音效果好到稱奇,但這樣,反而凝重了周圍緊張的空氣,我屏住呼吸,感覺連體內的血液都不曾移動了,默默等待著后話。
“你先生患了惡性腦瘤,你們家人都不知道嗎?”
晴天霹靂,萬物皆空,只有這一句話不停不停地像句咒語環繞在耳朵四周,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重新找回了發聲方式:“你們,你們有沒有查清楚?”
“千真萬確,我們已經查過他的歷史病歷,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確診了,并且,他就快失明了,不過,你放心,在全國無償捐獻者中,我們已經找到了與你先生十分匹配的眼角膜了,快的話,下周三就可以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