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立即從剛剛遺憾的情緒里走了出來，竟然帶有點小興奮：“短短時日，我們竟然找到了更為匹配的角膜，幾乎有90％的把握，術后，不會出現排異現象，真是太神奇了，這是我從醫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親眼見到各項指數都那么那么吻合的眼角膜，簡直不可置信。”

看到韓醫生越說越興奮，以為他真的在說一個奇跡，可是這對于我們而言，并非什么奇跡，只是另一個天大的玩笑：“那手術還是如期進行嗎？”

“是的。”

心蕩啊蕩，還是乖順地回到了原地，可對于那些捐贈者，仍然充滿好奇，據說本市的各大醫院眼庫里的角膜都緊缺，怎么還會有接二連三匹配的角膜？而且聽說做角膜移植手術，都是被動地等待角膜的，因為角膜緊缺的關系更是要排隊的，而這次，感覺就是有人迫不及待送上門，不費吹灰之力。這次疑惑，找不到去核實，因為捐贈人都簽過協議，醫院有義務保護他們的信息，但無疑他們都是偉大的，即使是將死之人，也沒幾個愿意簽署這樣的協議，我從未想過，他們會是四肢健全，無病無痛的健康人，這樣的人即便多心無雜念，一心向佛，心如止水，也沒有理由將光明獻給他人，獨留一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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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告訴我是誰？”

韓醫生在告知肖太太后，自是按照捐贈書上的聯系電話，通知了另外一個重要的人，可沒想到，楊小詩的反應會那么強烈。

小詩緊握手機的手指關節泛著白，語氣強硬且帶著顫音。

“楊小姐，請你冷靜一下，我們醫院已經核實再三，真的沒有比他的角膜更合適的了，他只是個普通捐贈者，簽署了保密協議，你知道的，我們是不能透露他個人信息的。”

小詩慢慢從不明就里的激動情緒里轉為了平靜，她也不清楚為何自己剛剛會情緒失控，理應是值得高興的事。興許是方才的激動，竟然引著心也開始抽痛，痛得她直接將自己摔在了沙發里，無意識地掛了電話。

就在手術前一天，葉姨處理完了加拿大總公司的所有事務，乘最早一班回國的航班，在早七點抵達萬國機場，一路上她問的全是關于肖朗的病情，眼淚深深地從她的兩邊臉頰淌過，竟也顯出了歲月的刻痕，頭發兩鬢又泛出了白發，頓時醒悟，一個能對與她毫無血緣關系的人，露出那么擔心關心神情的女人，心一定壞不到哪里去，當初，她拋下我們，流了多少淚，她又該與誰傾訴？我和小詩好像一下子都看透了，我們心里都明白，是因為肖朗教會了我們，在有生之年不要過多得去在乎什么，去執著什么，去埋怨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要錯過什么，留有遺憾。所以，她回來的第一天，我口中的那個女人，小詩口中的葉姨，都改口成了媽媽，她哭得更厲害了，好像要將這二十年來積壓的淚水通通倒出，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