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雪紛亂
紛紛揚揚的大雪接連幾日不歇,狂亂地不受控制。頃刻間,剛被除雪機鏟除的路面一下子又白茫一片。間或隨著一陣冷風,表面的雪沫吹揚起來,漫天飛舞,好不漂亮。
臨近臘月底,S城溫暖的繁花似錦,幸福熱鬧的馨氣彌漫天空。滿滿的大紅色游弋在大街小巷里,摩擦出燦爛的花火。
臘月二十八,絕大部分營業店已經關門。高高的大紅燈籠掛起,長長的流離穗在風中搖曳生姿。一周前,沁春園已經歇業了。李姐帶著女兒回了老家。
那時李姐笑著說:“到底是親生的。縱然被那個男人傷的遍體鱗傷,欺騙、愚弄,可是,這么多年了,我的父母也已經放下了。他們只當我當時涉世未深不懂事,也就原諒了我。況且、、、”,她嘆口氣,面容平靜地看著鑰欽道:“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那些對他的感情也隨著他的死而消逝了。所以,鑰欽,不用再為我難過。”
夏鑰欽笑笑。這是個豁達的女人,歷經背叛、傷害,卻讓她尋找到了另一條新生之路。她和那個長眠的女人不同。那個女人,愛的太深,所以太脆弱了。
猶記得李姐那時的眼睛,淡靜中早已無所留戀。夏鑰欽笑笑,那樣真好。
空中的雪細碎、輕盈,如同柔軟的棉絮,落在臉頰上,并不過分冰冷。車輛匆匆而過,下一秒又是靜寂。
仰起頭,看著似乎并不遙遠的天空,伸手去觸摸,卻什么也觸碰不到。她嘆口氣,內心莫名地感到一陣煩悶,又有一些失落。她的世界一片雪白,沒有色彩,空白在肆意叫囂。
她是不喜歡過年的。或者說,她不喜歡一切熱鬧的節日。繁華與喧囂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吶喊著內心涌動的寂寥,她只能選擇沉靜。語言顯得過于蒼白,伸出的手亦抓不住游弋的靈魂,踏足的腳尖找不到駐足的棲息點。
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道上,看著三三兩兩的行人匆匆走過。微微抬頭,一眼對上了熟悉的眼睛,她彎起了嘴角。
“真巧。”她笑著跟他打招呼。
“怎么在這。下雪了,怎么不回家。”葉逸凡平靜地開口,語氣里卻是熟識的意味。看著她單薄的外衣,又皺起了眉頭。“天冷了,多穿點。”
她愣了愣,又笑了。“沒事,習慣了。”卻不知,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的心顫動了一下。
“在屋里待的煩悶,就出來走走。”她笑著解釋,又問道:“你怎么在這。子翎呢,好多天沒看到他了。”
“姨媽接他回去了。”他皺了皺眉,讓她不明所以。“他一直在我這待著也不是辦法。”
夏鑰欽張了張嘴,想問其中的緣由,卻還是沒開口。對于別人的事,她不知道能問到多深。每個人心里都有一道傷口,只是深淺不一。并不是每個人都希望被人過分關懷的。就如她。
“如果沒事,介意一起散個步嗎。”她笑著輕問。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沿著人行道閑散地漫步著。空氣涼薄,讓呼吸的鼻腔感到些微不舒服。葉逸凡提了提脖間黑白棱形相間的圍巾,微微頷首,好讓下巴能靠溫暖近一點。面容淡靜,動作優雅。
夏鑰欽微微撇頭看向他,嘴角兀地提起。他和她的動作如出一轍。
“冷嗎?”他突而轉身看她。
愣了一下,她搖搖頭,笑道:“這樣正好。”
葉逸凡突然彎起嘴角,笑了。心頭一震,她愣愣地看著他。從認識他以來,似乎從未見他這般笑過。淡淡的,拂過她的心頭,沒有痕跡,卻成了她一輩子的魔,無法擺脫。這寒冷的冬,他綻放的笑容就如冬末春初的東風,掠過大地,瞬時小草破土,嫩柳吐蕊。
“夏鑰欽,你真的跟別的女生不一樣。”他開始感興趣了。這么多年,也許,她是第一個不再與他無關的人。
一瞬間風起,吹散了她的頭發,耳鬢的碎發貼上嘴角,微微發癢。她愣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提起的手還未捋順發絲,溫暖的手指已經將發絲順至耳后。肌膚接觸的那一刻,她毫無防備地顫抖了一下。暖暖的電流傳入身體,讓她想要迷戀下去。
閃了閃眸光,葉逸凡又淡淡問道:“怎么了。”嘴角依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沒什么。”夏鑰欽終于恢復常態,笑道:“葉逸凡,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