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落來了,一臉的不咸不淡,不冷不熱。這是我從醫(yī)院回到家休養(yǎng)他來的第二次,第一次就是出院那天,他和蓉蓉一起把我送回了家,把我的小居打量了一圈后,想說什么又什么都沒說地走了。偶爾打過一兩個電話,問我好些沒有,有沒有要幫忙的,他很客氣,我于是也很客氣,他的這種客氣讓我感覺到一種冷淡,讓我覺得,他曾經(jīng)對我的一切,都只是一種錯覺,我想,我那一跤,把腦子也摔壞了。
蓉蓉今天值班,我打電話給她,說不用擔心,有客上門,且自帶了飯菜,她匆匆地“哦”了一聲后掛了電話,看來科室里又忙,唉,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生活究竟是好了還是壞了,怎么那么多的人生病。
黃落帶來的是拌菜,他把東西放在廚房后又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好像上次沒看清似的,然后站在屋子中間,撓了撓后腦勺,又清了清喉嚨,一身的不自在。我很無語,嚕了嚕嘴,示意他身后的坐椅,他總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腿好了沒?”他沖著電視機旁邊的魚缸問,可我那兩條自由游泳的魚,哪一條都沒有長腿,所以都不理他。“嗯?”他突然調(diào)轉(zhuǎn)頭,望向了我,這家伙真是的,他自己有眼睛不知道看嗎,我已經(jīng)丟掉拐杖了?!芭?,好多了,快好了!”我的回答有點兒語無倫次,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眼神,臉居然有點兒暗暗地發(fā)燙。我在心里悄悄地罵了自己一句,真是不爭氣,此人有何畏懼,不知怎么了,突然想到聽人念過的幾句話:一只黑貓,有何可怕,壯起鼠膽,把他打翻。我臆想著老鼠打貓的場面,竟然忍不住發(fā)笑.“你在笑什么,神游太虛?”黃落一臉疑問,我一臉無辜?!包S警官今兒個怎么有空親自來陋室坐坐呢?”我故作鎮(zhèn)定,“啊?哦,沒什么,正好沒事兒,有那么久不知道你怎么樣了,過來看看,嗯。”他加了幾個語氣助詞,神情很不自然,平常能言善語的我此時也不知說什么好,兩個人冷了場。
好在吃飯的時間到了,黃落帶的東西派上了用場,我一瘸一瘸地去準備碗筷,他居然一臉的受用樣兒,真是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也不說來幫個忙。我暗地里一個勁兒撇嘴,極小聲地罵他,他全然不知,我就有些奇怪了,他和上次我在酒吧醉酒時遇到的那個家伙是同一個人嗎,怎么這么天上地下的呢?!澳阒绬幔阕呗返臉幼酉駱O了八仙里的老大,挺有趣的?!彼乐鴽霭瓒菞l說,我一口辣椒嗆在了喉嚨里,忍了半天,實在忍無可忍,爆發(fā)般地咳了起來,好在嘴里沒太多東西,要不估計要噴他一臉。我痛苦地扭曲了整張臉,涕淚交加,黃落在愣了兩秒鐘后伸出手來拍我的后背,我艱難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茶幾,他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地跑過去,拿了紙抽過來。我擦干凈臉上的亂七八糟,紅著眼睛和鼻子,虛弱地說了個字——“水!”
我再一次肯定,上輩子我一定欠了黃落什么,所以,這輩子活該他來收拾我,看我出糗,看我痛苦。我靠在沙發(fā)上開始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這個男人,他收了桌子,洗了碗,轉(zhuǎn)身的時候,居然咧著嘴笑了一下,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電腦是開著的,遇不到好人不代表我就不上網(wǎng)了,這個恐怖的男人這回倒是極自然地走了過去,“咦,你也上QQ??!”這有啥好稀奇的,他打開主面板看了看,又關(guān)上,一臉的若無其事。我吃了他的N次虧,總算學會了這一次乖,什么都不說,離他遠遠的??赡芩约阂灿X得無趣,扯了幾句不著邊的話就告辭了,當大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長長地出了口氣,“俺的娘啊,終于把這神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