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帶我到了一間雅間,進去見了里面還有兩人,簡單介紹了下,也沒多說什么,開始點菜。點好菜后說他不能一直陪著我們,表妹今天過生,叔叔在樓下辦宴,他得坐陪,這種情況下是不方便帶著我的,我也沒什么意見,有德品陪著就行。菜上了,吃得全無感覺,因為飯后就該分別了,我去機場,他去火車站。大家碰了碰杯,喝了杯中的新鮮玉米汁,阿諾就下樓去了,剩下我們四個,也沒什么好說的,各吃各的菜,那道據說是該酒樓招牌菜的烤鵝其實又膩又無味,真不好吃。吃的差不多了,我坐著看他們聊天,也許是阿諾早就打過招呼,他們并不向我打聽什么,也沒談論他的任何。
阿諾上來又陪大家坐了一會兒,眼神向我這邊投來,滿是歉意,我理解地沖他笑了笑。結完賬,我跟在他的身后下樓,外面居然下著很大的雨,廳里到門口都很多人,我不知道他的叔叔在什么位置,又是否看到我們走在一起。德品把車開到門口,阿諾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傘,遮著雨送我到車邊,拉開車門,我很想和他說點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匆匆望了他一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避開我的眼睛,示意我上車,動了動嘴角,想笑又沒笑出,只說了句“好好保重”就幫我關了車門。車子開了出去,我看著車窗外那個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的紫色身影,眼淚終于滾了下來。車里放著刀郎的《沖動的懲罰》,滄桑而憂郁:那夜我喝醉了......
到了機場,德品陪我換了登機牌,看著我過了安檢才離開,我很感激這個朋友,話雖不多,卻總是踏踏實實地跟在身邊,我想阿諾一定很欣慰有這樣的朋友的。候機的時候阿諾發來短信,他已經上了火車,正躺著看書呢,挺想我,讓到了報個平安,我總算笑了。飛機起飛,兩天前,我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而來,兩天后,我帶著對一個男人滿滿的愛戀而去,這短短不足四十八小時的相處,把一切都改變了,一個男人光明地走進我的世界,并融入我的血液。黃落黃落,上穹碧落下黃泉,這個也叫阿諾的男人占據了我的整個思念。
從廣州回來后,日子過得越發漫長起來,我總算徹底體會了什么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也充分理解了蓉蓉為何像只候鳥一樣不辭辛苦地蹁躚往返于各地之間,如果阿諾的時間允許,我也愿意像蓉蓉那樣,不遠千里,他到哪里,我也跟到哪里。然而阿諾的時間總是太緊,他除了從不提他工作的性質和具體內容外,偶爾也說,昨天加班到深夜,今天還在寫報告,明天又要出席某些必需的應酬等等,我奇怪在廣東的那兩天他是怎么抽出時間來陪我的,他解釋說是因為原本那兩天是已經安排他出差了的,結果中途閃了一下,才得了那么些空閑,很是難得的,說來也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常見他接領導或同事的電話,除了晚上,難得清靜。阿諾的應酬很無奈,常喝得酩酊大醉,在電話那邊大了舌頭,口齒不清的說,他很難受,趴在馬桶上吐了很久,我在這邊聽著他嘔吐的聲音,心疼得在屋里轉來轉去,接下去嘔吐聲變成了呼嚕聲,也不知他睡在了馬桶上還是哪里。
蓉蓉又請假回來了,豆豆給他媽媽打電話,哭著說,因為爸爸不交六一兒童節的四十塊錢的服裝費,老師不讓他參加班上的集體活動。蓉蓉回來以后才發現,大勇不僅用光了她臨走前留給他的生活費,還悄悄取了她的工資卡,只剩了十塊錢,家里的水、電和寬帶都因欠費停了,問他錢到哪里去了,他抱著頭,縮在角落里,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蓉蓉氣得渾身發抖,她因為進修,每個月只有最基本的工資,大勇用光了她卡上的錢,根本不去想她一個女人,身在異地,沒錢傍身,如果有點兒急事該怎么辦。又可憐那么小的孩子,僅僅為了四十塊錢,眼睜睜地被關在集體的歡樂大門之外,這對幼小的心靈是怎樣一種傷害。同樣都是男人,為什么有那么大的不一樣,一個勤奮好學,努力上進,一個不學無術,懶惰賭博,蓉蓉在流了一夜的淚后,平靜地對大勇說:咱們離婚吧!
蓉蓉呆了一個星期后回了BJ,在她走之前這婚也沒離成,大勇死活不同意,這只鴕鳥不敢想像失去蓉蓉這根支柱后,他該如何撐起一個家,于是拿幼小的豆豆說事兒。這的確擊中了蓉蓉的要害,她最疼愛這個兒子,不敢想像失去兒子的自己是否還能生活下去,大勇堅決不把兒子給自己,即便自己真的能放手,孩子在那個不稱職的爸爸的示范下又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蓉蓉不敢想像,最后只得交清屋里所有的欠費,黯然回BJ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