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的老戰友抱走了骨灰,那些花圈衣物什么的也都在阿諾火化的同時一起化給他了。我這一生最深愛的男人終于得到了徹底的解脫,他再也不會累,再也不會睡不醒,再也不會打驚天動地的鼾,也再也不會頭痛了。他化成風,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間飛翔,和一切精靈交流,嘲笑著我們還留在塵世的癡傻。
那一頓喪宴特別難吃,所有的菜都很難吃,盡管看上去都還不錯。我后來聽別人說,凡是喜宴的菜,不管再簡單,味道也不錯,而凡是喪宴的菜,不管再精致,也必定難吃,不信你們去試試。
黃爸爸和黃媽媽帶著阿諾的骨灰回了廣西,他要落葉歸根,而我回了四川,在那里,我還有一個家。
“我們離婚吧!”這是我回到家后說的第一句話。我終于想起有一個名人說了一句名言,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我已經不道德了五個多月。我不愛丈夫,我的愛已經隨著阿諾的逝去而逝去了。丈夫在沉默了一個晚上后說了一段話,他說,小夭,你知道嗎,從你來到這家醫院的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那么孤傲,與眾不同,你自以為快樂的外表下,我看到的是一種孤單的憂傷,你堅強,執著,你同樣也脆弱,可憐。我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你,看著你相親,看著你戀愛,再看著你絕望地悲傷。上天終于給了我機會,你停留在我的身邊,我不敢奢望你會愛我一分,我也知道你不會愛我,我只是想就這樣一輩子照顧你,守護你,因為,我像你愛著那個男人一樣的深愛著你!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我最后只想告訴你,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等你需要我的那一天,我的門也會一直為你留著。我原本以為已經干涸的淚腺居然又開始濕潤。
我把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在家里的桌子上,所有的共同財產我一分沒要,都留給了他,然后,我辭了職。主任那里沒有作多的解釋,她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就簽字同意了。
我去向蓉蓉告別,她流淚了,“我們一定都要幸福,為著那些我們深愛著的和深愛著我們的人。”她和阿明的事,我相信她一定會處理好,而我的將來,我相信,我也會處理好。蓉蓉也沒有挽留,她在我眼睛里看到了堅定。我們緊緊地擁抱,堅定而執著。
我處理完一切,帶著自己的存折上路了。廣西,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能讓我的愛人長眠在那里,我好奇而向往。
阿諾,你知道嗎,小夭要去陪你了。還記得我們說過的那個玩笑嗎,你說你要在廣西的那個長壽之地開一間小旅店的,你是包租公,我就是包租婆,我不會把你說的這句話忘了的,親愛的!
坐在飛機上,看著窗外的云海,我想,我那頑皮的愛人一定會躲在哪一朵棉花白云做的房子里吧,趁我不注意,就撥開一片云彩,露出一張圓圓的燦爛的笑臉,他說,小夭,你又笨了吧,我在這里呢!我看著他就躲在白云后面,我就輕輕地笑了。
還有半個小時飛機就要著陸了,我閉著眼睛,仿佛聽到風吹樹林的聲音,聽到我的愛人在風里笑,他說,包租婆,你終于來了!
(全文完,謹以此文獻給那些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們,以及那些在天堂行走的人們,我是如此的深愛著你們!)
云卷云舒張,月明人倚欄。
潺潺溪流清且淺,古寺鐘聲遠。
霧露濕衣裳,蟲魚也無眠。
花正迷離夜未央,今夕是何年?
望家鄉隔千山,共此明月光。
歌一曲酒一觴,心醉兩相忘。
風來花影亂,風過水含香。
紅塵似夢幻如煙,人世幾滄桑!
云舒云又卷,月在水中央。
田田荷葉擎綠傘,池塘蛙聲亂。
泉水叮咚響,青藤爬滿窗。
花開花謝草青黃,流光一霎間。
鳥驚飛過寒潭,人共波心蕩。
星伴月白云邊,相戲兩相歡。
風來花影亂,風過水含香。
紅塵似夢幻如煙,人世幾滄桑!
何處有桃源?水繞芳甸霧迷茫。
垂柳如煙,壟上花正香,
別有天地遠人間。
浮生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夢隨流水漸行漸遠去未還,
不知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