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連御將錦盒窩在展顏手里。“展顏，其實孤更希望你和霖留下陪我。”
展顏冷冷抽回手。“可能嗎？”
“孤知道，你們怕是要恨我一輩子了……孤、孤不該給霖下‘情劫’的蠱去要挾慕亦昀為我做事，也因此失去了本可以交心的兩個朋友。可是我能怎么辦，在這算計中，不是算計別人，就是被別人算計。”
“告辭。”展顏不去聽靳連御的解釋，也沒有報以任何同情。
“等一下！”
展顏停步。“還有何事？”言語中竟是漠然的冰冷。
“孤希望你幫忙治愈一個人。”
“你當初答應給我‘情劫’的解藥，我只答應你這一個條件！”展顏一腳踢開腳下的方函。
“可你必須要帶他走！”
展顏看著靳連御。“帶他走？”
靳連御回身，帶出一個人，雙目無神，嘴角流涎。
“靳連祁？！”展顏不曾忘記這個人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見到他只是深深的痛恨。
“自殺不成，撞壞了腦袋。”靳連御嘆息道。“把他交給夜闌。”
“我不情愿。你自己為何不去！”
“這兩日處理內亂，拖不得身。再過些日子，懷仁公主也該把他接回去診治了，這兩日若不離開，就沒機會了。”
展顏叩響鳳鳴軒的園門，夜闌開門見到展顏一愣，再看坐在旁邊的人，不禁雙唇顫抖。“怎么就成了這幅模樣？”
“不知道這幅模樣，你是否還要趕他走呢？”
夜闌揪著袖子擦去靳連祁口角的涎水。“這是他的報應，也是我的……”
展顏看著夜闌將靳連祁推入房里。
“你不進來么？有你想見到的人。”夜闌見展顏立在門口不動，開口詢問。
展顏抬腳疾步繞過竹林進去，卻見，一身華袍的男子蓬發垢面，看著搖籃里的嬰兒癡癡傻笑。銀狐就我在搖籃旁邊的青草叢。
“慕梓霖。”
那人仿佛沒有聽見，只是看著嬰兒嗤笑。
“慕梓霖！”
夜闌搭住展顏的肩頭，無奈的搖頭。
展顏卻徑自過去，扣住慕梓霖的肩膀。慕梓霖緩緩轉過臉，那雙如星辰的眼卻不再明亮，而是無神并且渾濁的。
慕梓霖看著展顏，忽然抱著頭似乎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一般，驚叫著到處亂躥。
展顏一記手刃劈在慕梓霖后頸，慕梓霖的身體倒在展顏懷里。
展顏細細的幫著慕梓霖沐浴更衣，細細的梳理慕梓霖的頭發，一如他曾經為自己束發那般認真仔細。
展顏取出錦盒，一丸藍色的藥，一小壇密封的紅色液體，透著血腥味。
展顏仔細給慕梓霖喂了藥，拿巾子擦凈慕梓霖的嘴角，看著慕梓霖的睡顏，嘴角不禁牽起柔和的笑意。
“這都十多天了，還沒醒么？”
夜闌看著展顏守在慕梓霖床邊出神，忍不住嘆息。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見我。”展顏唇角一絲苦澀的笑意。
“慕梓霖，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給我釀酒喝的，你看梅雨季又快到了，你是不是該準備準備了？”
“慕梓霖，你說過要給我梳一輩子頭的，為什么，現在是我給你梳頭？”
“現在我在這里……你要說話算話！”
“我知道你是恨我，你恨我背叛你，你醒來，醒來，我就解釋給你聽。
無論展顏說什么，床上的人紋絲不動。展顏用勺子撬開慕梓霖的牙齒，喂入流食。
展顏抱著小慕遙看著夜闌給靳連祁喂餐，處處仔細，仿佛靳連祁才是嬰兒。那些不堪的過往，似乎都不曾經。
“知道么？太子今日登基。”
“哦。”展顏看著面前的兩人。
“也是太子的大婚之日。”
“嗯。”
“娶的是虞候家的千金虞子規。”
“哦。”
夜闌淡淡一笑。
“展顏，你說我當初是對還是錯了？”
“……”
靳連祁笨拙的伸手，仿佛是要觸摸面前的人。夜闌將靳連祁的手按在臉上。“我在這里，連祁。”
靳連祁翕動著嘴唇，嘴角流出涎液，最終完成一個發音。“闌……”
夜闌妖嬈一笑。“嗯。我在這里。”
“闌……”
“嗯。”
“闌……”
“嗯。連祁，不著急，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你還可以有許多話跟我說。”
窗外開始飄雨，梅雨季已經來了，可是慕梓霖還是躺在床上。展顏看著窗外的細雨出神。“慕梓霖，你還記得嗎？去年風月樓也是下著這樣的雨……那時候是我來了。
“慕梓霖，以前一直是你等著我開竅覺悟，這次換我等你覺悟。“
“慕梓霖，我知道你是不想見到我，我離開就是了。小慕遙我就抱回落幽谷了。將來某一日，你若是想見見自己的外甥或者……就來落幽谷找我吧。
“來找我的時候，別忘了帶上你的梅子釀。”
“師兄，慕遙哪里去了？”
展顏看了看寒玉溪。“剛才風師叔抱走了。”
“師叔倒也奇怪，見到慕遙竟親的如同自己孫子一般。”
展顏撇唇一笑。
“對了你回谷的時候帶來的那只狐貍也跟著前輩去了？”
“沒有，風師叔抱走慕遙時，沒見它跟著。”
“奇怪，那只狐貍一向是跟著慕遙的，怎么今天竟不見蹤影了？
”
“可能自己玩去了。”
“該不會跑出去被人抓了吧！”
“那倒不至于，我看那只狐貍倒是很有靈氣的。”
清晨的風帶著百合花地香味。展顏踏著晨露，濕漉漉的風吹動衣袂飛揚在身后。
“前輩今日怎么竟有如此興致飲酒？”
“有酒不飲，豈不浪費！”
風信子將酒壇踢給展顏。“這酒釀的不錯，味道很特別。”
展顏接住酒壇。“這酒的味道……”
壇里的酒液竟是一壇碧綠，恰似流動的碧玉。
“師叔這酒從何處得來？”
“咦？這酒一清早就在這里，不是你放在這里的？”
展顏唇角勾起笑意，抱著酒壇仰頭，瑩綠的酒液流成細線落在口中。“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風信子連忙起身，“喂，可別喝完了，留一些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