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皇病危,若夕早已明白,這不過就是早晚的事。夜月早就查到金皇近日精神不佳,醫(yī)藥不斷,可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腳?
若夕一個人蹲在荷塘邊,指尖劃過池水,冰冰涼涼地,浸入血液里,平靜了多日的煩躁。
成帝不傻,相反,還很睿智,盡管若夕從沒見過這個人,但是,從猜到星路的來歷開始,她已經(jīng)明白,這個在權(quán)利的巔峰呼風(fēng)喚雨三十年的人是不可能允許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樣的。所以,即便有人想,但也不敢亂動。
那么,大致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成帝真的病危,他年紀(jì)畢竟不小,在這個世界,太正常了;二是,這是成帝故意為之!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若夕神情微斂,目光似水,清冷中透著沉靜。“清歌……”幾乎是在輕聲呢喃,帶著些無奈和傷楚,還有——決絕。
“丫頭?”樓清歌的身影隨著若夕的聲音落下,眨眼睛便落在她身邊,遲疑地看著這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小丫頭。
若夕揚眉輕笑,只不過眨眼的瞬間,似乎方才那些紛繁掙扎的表情從來就沒在她臉上出現(xiàn)過。眼波流動處,暗了一地的璀璨。“幸好,你還在!”
樓清歌氣息莫名地一滯,這樣的若夕太讓心心疼,那么落寞,那么風(fēng)輕云淡——讓人恍惚覺得她在慢慢地遠(yuǎn)去,一點一點退去對這個世界的留念,不再回頭。
“我來晚了!”樓清歌伸手輕撫著若夕隨意挽起的長發(fā),目光澄澈,“我?guī)慊乇税舵?zhèn)吧。”
若夕淡淡一笑,眼里漾起一絲悵然,沒有回答,卻已經(jīng)給了答案。
低頭擺弄著手里的細(xì)草,有些漫不經(jīng)心,卻看得人心疼。恍惚經(jīng)歷了很多很多年,若夕深吸一口氣,斂眉淺笑,聲音很輕:“未情怎么樣了?”
樓清歌身子一怔,袖中的手握了又握,最終還是放開了。“他——在月國。”
“清歌,我是不是很天真?”意料之外地,若夕抬頭看著樓清歌的眼睛,臉上散開點點自嘲和不屑的笑意,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樓清歌只覺得胸中一堵,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連一個字也吐不出,只得低嘆一聲,垂下了眼臉,若夕的目光讓人不敢直視。
“丫頭,人都有自己的志向。”寧謐中,樓清歌帶著無奈的語氣緩緩地說著,“他,本就該如此。”
“呵呵呵,”若夕眼里一片朦朧,卻捂著心口輕笑,聽得人心里發(fā)堵。
她的聲音顯得很飄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早就知道的,早就明白……我只是把他當(dāng)……哥哥……只是……錯誤地以為……他會是一直陪著我的那個人……”
臉上一片冰涼,若夕卻仍舊在笑,兩年了,這么久的時間,第一次,那么無助,那么不由自主。淚眼朦朧中,她噙笑看著樓清歌,“夜月的事安排好了嗎?”
樓清歌的手在顫抖,在江湖上那么多年,就只有跟在她身邊是最心安的。她的聰慧,她的狡黠,她的自信飛揚,她的豁達(dá)不羈……這個丫頭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安心,她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他把她當(dāng)妹妹一樣疼,希望她能過得舒心。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她哭得那么無力卻仍舊在笑,他卻什么也做不了,他心疼!
“月國的那處院子已經(jīng)變賣了。”
若夕微微點頭,伸手拭去臉龐的冰冷,眸低仍舊帶著淺笑。輕嘆一聲,散不盡地憂傷和曾經(jīng)不愿去面對和承認(rèn)的無可奈何都在那一聲嘆息中漸漸遠(yuǎn)了,淡了,只剩下最后的決然。
“那份月國的地圖,你讓人交給他吧。算是……我還他的情。”
樓清歌目光一沉,心里驚濤駭浪,那張圖,記載著月國的礦山、商業(yè)、人口、地勢、兵力的分布,還附著月國大小城市及國都的所有要員和他們的之間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那是若夕為了在月國立足而傾盡了曾經(jīng)的所有讓夜月查到的,若不是為著這些,這個丫頭手下的產(chǎn)業(yè)或許早已遍布了五國,也絕不會走得那么辛苦。她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她沒心沒肺地笑著所有人,卻也會懂得拼命捍衛(wèi)自己僅存的自由和尊嚴(yán)。他隱約知道這是為了什么——那個關(guān)于神女的傳說,這點若夕從來都沒有刻意隱瞞什么。只有他覺得可笑,那樣一個女子,一步一步走得那么艱難,她也是一個平常的女孩子啊!他看著心疼!
“丫頭,你……”他想勸她,卻發(fā)現(xiàn)找不到理由,那些疼惜和不舍全都化成了風(fēng)中的一聲嘆息,飄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