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地方，從何尋起？但令人欣慰的是，楚翊對這個地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相愛的兩個人總是心心相印的。楚翊剛跑出園子不久，又回到原處，把沉蕓送給他的荷包上的玉佩掛在了石條上。心想著沉蕓若是再次看到，一定會給他留記號的。這樣尋找沉蕓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以后，楚翊在沉蕓的問題上，變得冷靜了。

現在他要做的，是找一個留在幫里的理由。

如果是幫主帶她回來，那么必定不會同意自己留下來。楚翊坐在園子里的石凳上思索著。他要我去尋找趙遠，說明他不知道趙遠的下落。如果我把趙遠帶回來，那么我們之間一個都活不下來。想到這里，不禁感到一陣悲哀。幫主從未懷疑過左右使，不過是左右使先背叛了幫主，他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奢求他能夠放過我們一馬。蕓兒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依然安然無恙，那么，只要她安好，不！我怎么會這么想！她是蕓兒啊，她不喜歡這里，她等著我去救她！我真是畜生！

是的，有那么一瞬間，楚翊想要把沉蕓留在這里。三個人也許都不會有危險，但是卻生不如死。

如此說來，救出沉蕓，必然有一個人會犧牲。

不，不能是趙遠。在這個園子里，楚翊依然可以看見兩個孩子，辛苦的練武，一個戴面具的男人十分滿意的站在一角觀看著。慢慢的，兩個孩子長大了，那個帶面具的人也不再出現在這個園子里。他看見兩個青年把一個盒子埋在土里，插上一根石條，跪在那里連連磕了三個頭。他看見在一次刺殺行動中自己拼死救出趙遠，他看見趙遠冒死在幫主面前為自己頂罪，他看見趙遠看郡主時的眼神……總之，他已經得到幸福了。

楚翊想起了上陽，冷冷的笑了一聲。雖說他覬覦沉蕓的美色，但現在連他的人影都不知道在哪兒。沉蕓也絕對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她那么善良，怎么忍心傷害一個人？只是他到底去了哪里？他突然消失，沉蕓也跟著不知所蹤，我不是沒有懷疑他乘亂擄走了蕓兒，但現在沉蕓在這里，難道……難道他接近沉蕓的目的，就是把她帶給幫主？那這么說來，幫主早就知道了血蓮的下落。當然了，他無所不知。但是他沒有揭穿我和趙遠，僅僅是為了收集證據，到時候把我們倆一網打盡？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么我留在這里也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蕓兒，你要相信，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管結果是什么樣，蕓兒，我希望你快樂。

他心里何嘗不知道，如果沉蕓獲救了，卻發現身邊的一切都變了，而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她一定不會快樂，她一定不會同意這么做。但他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

“怎么，這么快就找到左使了？”幫主背對著他，聲音依舊如此的冷靜。這種聲音，讓人無法辨別他內心的起伏變化，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可怕。一個人怎么可以沒有感情。

“沒有。”楚翊也十分平靜的回答。

兩種平靜的語調撞擊，相互猜忌著，會產生什么樣的效果？

“右使，不要告訴我你已經不打算執行我的命令了。”

“幫主圣明。”

“果真如此。”

“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會怎么處置你？”

“屬下明白。”

“所以你依舊不改變注意？”

“是。”

“為何？左使？”

楚翊停了一會兒，只有這么小小的一會兒，楚翊下定決心，幫主心生疑惑。

“不是左使。是一個叫沉蕓的姑娘。”

果然，在那個戴面具的人的心上狠狠的敲了一錘。只是他表現的太冷靜了，更何況在面具下，根本看不出他已經扭曲的表情。

他怎么知道的？他只要蕓兒姑娘，證明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沉蕓？哼！右使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開玩笑，你弄丟的人找到我的頭上來，是不是我該負責你的日常一切起居？”

現在反抗根本沒有用，而楚翊本身對這樣救出沉蕓也并不抱有一點希望。

“屬下知錯。”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難免會讓他起疑心。最危險的辦法就是最安全的辦法。不如讓他留下，好打消他的疑慮。他還有用，不到該死的時候。

楚翊太了解那個戴面具的人了。

“你離開幫會多久了？”

“屬下記得上一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5年前的事了。”

“找左使的任務先放下，待一段時間，5年了，也有不少變化了。”

“多謝幫主。”

楚翊被帶到自己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墻上的那把劍，是幫主贈與他的，他還記得那次，是他第一次打下天空的大雁。

他坐在床上，并沒有朝外面望，因為即使望，也不會看到沉蕓。幫主不會傻到把把自己安排在沉蕓的隔壁。

與別人不同的是，楚翊一直要求幫主給自己獨立擺放一個精致的柜子。當然，幫主滿足了他。這個柜子，還在原地擺放著，落滿了灰塵。已經5年沒有人碰過它了。楚翊打開柜子，當然，這個柜子只有他自己能打開。里面放著一把匕首。一沓紙。

那把匕首，在楚翊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待在身邊的。準確的說是他父親放在他的襁褓里的。至于他父親是誰，他不知道。只是聽幫主說，他父親把他送來的時候，已經倒下了。只留給他這么一件東西。

那一沓紙，楚翊把它拿出來。在他眼里，這些，都是他的罪行。他殺過一些人，這是他們的名字，他把他們鎖在柜子里。

在柜子最下面，是一張畫像，是沉蕓。那是楚翊第一次見到沉蕓，那天楚翊奉命跟蹤沉蕓的爹爹，無意中見到了沉蕓，那時候的她，笑容很燦爛。

“你不屬于這里，蕓兒。那里，才是你應該生活的地方。我把你卷進這場風波，就要負責把你安全的送回去。”楚翊把東西重新收回去，但把那把匕首，留了下來。

在他心里，能否和沉蕓在一起，已經不是楚翊心里所期盼的了。現在，他只求沉蕓平安。只求這一切馬上結束，讓她回到她自己的生活里，就好像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是，他錯了。已經發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