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每天都去園子里轉一遍，那塊玉佩一直在那里掛著，沒有任何被移動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留下信號的痕跡。
難道她沒有再來嗎？
楚翊想著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此時，沉蕓正在屋子的窗前眺望著。丫鬟們在后面跟著，沉蕓不知道這幾天為什么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多了好多。
但她也無心再去關這些事情了，隨便他安排多少人在自己身邊，幾個月的掙扎，沉蕓開始逐漸放棄了逃離的念頭，上陽給她什么，她都接受，毫無異議，絲毫也沒有抵抗的意思。
她絕望了。她祈禱楚翊不要找到她，她祈禱他慢慢忘記她。這樣，就會少很多的痛苦。
每天晚上，上陽都會來看沉蕓，關心她需要什么，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看看月亮，問她丫鬟們伺候的是否合乎心意，問她想吃什么，問她有沒有不舒服……開始沉蕓反抗，拼死想要離開這里，在不知道多少次試圖逃走失敗后，沉蕓選擇了放棄，代替的是無盡的沉默。不管上陽怎么去討好她，不管他怎么逗她開心，她都只是不說話。上陽讓她做什么，她便照做。
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不久上陽便一如既往的來探望她。桌上攤放著幾張大的宣紙。滿滿的寫著一個字：悲。
果然，上陽如期來看她了。
沉蕓面無表情的把宣紙收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坐下來。以前每次上陽來，都會看到沉蕓一只手倚在腦袋上，眼睛透過窗，看著一個方向。
這次也不例外。
“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
“有沒有出去走了走？”
“沒有。”
“今晚的月亮很美。”
“恩。”
沉蕓總是用最簡單的話語回答上陽的話，不愿意多說一個字。
這種冷漠，上陽不是感覺不到。沉蕓的每一個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心里。
“你好好休息。”
“恩。”
有那么一刻，上陽承認，有那么一刻，他想把沉蕓放到屬于她自己說的世界里。讓她回到楚翊的身邊。
但他天生的高傲立馬把這個念頭打消。在剛要邁出門的那一刻，上陽發瘋似得沖到沉蕓的面前，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
“我難道對你不好嗎？你為什么這么冷漠？你連一個字都不肯和我多說，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殘酷。”
他的力氣很大，但沉蕓只是把頭撇到一邊，不去看他。
“你看我啊！你看著我！”
上陽使勁把沉蕓的頭扭過來，不由分說的吻了下去。
沉蕓沒有反抗。上陽只是感到一股咸咸的味道，流進自己的嘴里。
他停下了。
她哭了。
“對不起。”上陽像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慌亂的逃走了。
丫鬟們上前將沉蕓扶到床上坐著，不知她們心里在想什么，大概也在暗自可憐這個命苦的女孩吧。
“陪我出去走走吧。”幾個月里，沉蕓第一次主動要求在晚上去散步。地點當然是她經常光顧的園子。
今晚的月亮很溫柔。清輝灑下來，灑在沉蕓淡紫色的素紗衣上，披上了一股神秘的色彩。一股風吹過，丫鬟們幫她披上了長長的披肩。
“也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沉蕓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和丫鬟們說話。
“姑娘該多出來走走。”蕓兒幫她整理好衣襟。
“哀傷之景，不看也罷。”
“姑娘此言差矣，身體是最為重要的，姑娘整天把自己悶在屋子里，要是悶出病來，姑娘想要做什么事情，可就都做不成了。”
沉蕓審視了她一會兒。走到一棵樹下，“你們幫主是什么樣的人。”
丫鬟們嚇得不敢說話。
“怎么，他還叫你們封口？”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沉蕓只是無奈的笑了笑。
“蕓兒姑娘，幫主是用心待你的。”湘兒說話了。
“可是我不需要，他要是待我好，就該放我走。”
“愛是占有。”沉蕓不知道眼前這個名叫湘兒的丫鬟究竟經歷過什么，讓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能夠如此的深刻。
“你在這里多久了？”沉蕓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隨意的問了一句。
“我10歲的時候，幫主把我帶到這里，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他身邊伺候他。”
“你原先是伺候他的人？”
“是的，姑娘。自打姑娘來了以后，我就被調到姑娘這邊來了。”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幫主是一個大丈夫。”
這實在是出乎沉蕓的意料，他眼中的上陽，沉穩中帶著狡黠，讓人生畏。他占有欲十分的強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自己的朋友。可是這個女子為什么說他是大丈夫？
“怎么說？”
“姑娘，我沒見過一個主子對自己的丫鬟都如此的體貼。我們吃的穿的甚至比一些豪門的小姐們都好。不管我們提什么樣的要求，他都會盡量的滿足。”這讓沉蕓很是不解，在這些丫鬟的眼中，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在他的手下，我們從來不用擔心會被欺負，”湘兒繼續說道：“屬下做錯什么事情，如果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幫主是不會嚴懲的，這就是為什么整個幫派里大家都齊心合力的原因。”
“據我的觀察，你們似乎很害怕他，為什么你的口中，他是這么一個溫和的人？”
“想要做好一個幫派的幫主，就必須有威嚴，讓自己的屬下既害怕又鐘愛，這是最好的統治辦法。這是幫主偶然和我說起的。”
“他居然和你說這個？”
“是的，姑娘。”
沉蕓沒有再多問了，難道是自己一直誤會他了？不會的，他都對自己，對楚翊，對趙遠，對郡主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可能是那樣的謙謙君子。不過是披著一層外衣罷了。雖然她心里這么想，但對上陽的改觀，就像是一顆種子，已經開始在她的心里萌芽了。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沉蕓起身，丫鬟們跟在身后。
她抬起頭，又望了望月亮，一團黑色的云剛剛被驅散。
當她眼神收回，不經意的一瞬間，在園子里的一個小角落里，看見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