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公冷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從來沒有見過第一次見面就找對方借錢的。”
荊楚魂笑道:“你已經(jīng)見過了。”
任杏子鄙夷嘀咕道:“原來你第一次見陶公就是借錢。”
荊楚魂道:“誰都有窮的時(shí)候,窮又賺不到錢,當(dāng)然就只能借。關(guān)鍵是借錢也要借對人。”
陶朱公淡淡道:“你這次來不是來借錢的吧?”
荊楚魂坐在棋盤對面,道:“當(dāng)然不是,我太久沒來月亮灣,十分懷念陶公,所以來看看你。”
陶朱公頭也未抬,淡淡道:“我很好,多謝。”
荊楚魂看著他的棋盤,道:“都說人生就像下棋,其實(shí)在我看來,下棋和做生意賺錢也差不多。”
陶朱公冷笑道:“你也懂做生意?”
荊楚魂吹了吹頭發(fā),道:“一個(gè)真正的棋手,自己和對方的每一步都在預(yù)料之中,一個(gè)真正的商人,做什么生意大概能賺到多少,也要估計(jì)的出;棋手倘若一子走錯(cuò),可能整盤棋都處于被動,商人如果一步走錯(cuò),很可能會虧到老本都沒有。”
陶朱公淡淡道:“你說的雖然也對,但是膚淺的很。”
荊楚魂笑道:“我畢竟不是商人。”
陶朱公忽然嘆氣道:“士農(nóng)工商,商人再怎么有錢,終究也是地位低下。”
任杏子皺眉道:“你有天下一半的財(cái)富,所有人都把你看做商圣,怎么能說是地位低下?”
陶朱公苦笑道:“他們看重的只是我賺過多少錢,在骨子里,又有誰真把我當(dāng)圣人。在那些所謂的名人志士眼里,我就只是個(gè)運(yùn)氣好的商戶而已。”
荊楚魂深邃的道:“一只雄鷹飛得越高,地面上的人看它也就越渺小,這的確沒有辦法避免。”
陶朱公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也能說出這番話來。”陶朱公還是第一次對荊楚魂露出笑容。
荊楚魂只有苦笑。
陶朱公站立而起,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荊楚之魂能來我這里,當(dāng)然不會只是來看望我。”
荊楚魂笑道:“我若是真的來看你的呢?”
陶朱公淡淡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的關(guān)系平凡到只是認(rèn)識,你怎會忽然好心來看我。”
荊楚魂搖頭,笑道:“不錯(cuò),我是為了你錢莊庫銀而來。”
這句話已說出來,陶朱公的臉色忽然就變了,開始是白后來是紅,再后來全都青了。他好似被人重重的捅了一刀。
任杏子也注意到了他這變化,一動不動的觀察著他的反映。
陶朱公沉默了很久,忽然朗聲道:“來人,荊公子他已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送客。”
他雖然已不在是天下財(cái)神,可說話的語氣依然那么威嚴(yán)有氣質(zhì),連荊楚魂也差點(diǎn)被他震住。
荊楚魂大聲道:“你知道我可以幫你找回你的東西,為什么不聽我把話說完。”
陶朱公冷冷道:“我的事我自己會管,不用外人來操心。送客!”
門已砰的一聲又關(guān)上了,這次管家還說了一句:“以后不要再來了。”
任杏子看著荊楚魂,暗暗好笑。他縱然再受歡迎,還是被人轟出來了。
但他一點(diǎn)煩惱的意思都沒有,沉聲道:“現(xiàn)在我已知道一件事,寶殿被盜這事一點(diǎn)不簡單。”
任杏子點(diǎn)頭道:“我也看出來了。”
沒有誰希望家底被人偷光,如果這件事真是意外,陶朱公此刻一定雇傭了很多人來查案,但陶朱公的表現(xiàn)卻很反常,不僅僅沒有招人來幫忙,反而解散了所有家丁,還拒絕了荊楚魂的好意。
這豈非很說不通?
任杏子皺眉道:“他為什么不想讓別人插手這事?”
荊楚魂吹了吹頭發(fā),道:“這里面的故事一定非常曲折,對一個(gè)年過半百,辛苦一生人來說,錢已經(jīng)是他養(yǎng)老的根本,更何況他身邊根本沒什么朋友,如果再沒有錢,這對他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任杏子道:“你說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脅,別人用他的性命或者是他在乎的人來要挾他,劫了他的寶庫,還不讓他說出去。”
荊楚魂搖搖頭,嘆道:“肯定不是。”
任杏子冷笑道:“為什么不是?”
荊楚魂道:“你剛剛看過他的表情,自始自終一點(diǎn)憤怒的意思都沒有,被人要挾的人,心里一定恨的要命,言語也一定很激動極端。”
任杏子閉上了嘴,他說的的確有道理。
荊楚魂道:“有另外一種可能,或許他是心甘情愿的為這件事保守秘密,也是心甘情愿把寶庫給了那個(gè)人。”
任杏子大叫道:“這也太說不通了!”
荊楚魂苦笑道:“有什么說不通的?”
任杏子道:“你說過他這個(gè)人根本沒什么朋友。”
荊楚魂嘆道:“不錯(cuò),他這人太過高傲,能夠接近他的人很少,你應(yīng)該也看的出來。”
任杏子道:“你也說過,他至今都是孤身一人,沒有家室。”
荊楚魂點(diǎn)頭道:“他從沒有娶過妻妾,這誰都知道。”
任杏子繼續(xù)道:“你也說過,他這個(gè)人很孤僻,并不喜歡應(yīng)酬交際。”
荊楚魂道:“這是他的特點(diǎn),所以有些商人把他戲稱為‘金山上的孤陶’。”金山就是形容他有錢,孤是孤獨(dú),陶就是陶朱公了。
任杏子大聲道:“一個(gè)既沒有家室,又沒有朋友,而且又孤僻的一個(gè)人,忽然之間把所有的財(cái)富都給了別人,還幫別人保密,他難道有病?”
荊楚魂苦笑道:“他沒病。”
任杏子叫道:“他沒有病才怪!”
荊楚魂正聲道:“世上很多事都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么簡單,只要發(fā)生了,那么這件事肯定會另有道理。”
這句話簡直是放屁,說和沒說完全沒有區(qū)別。
任杏子邊走邊嘆:“聽起來都復(fù)雜的要命,我忽然間就累了。”
荊楚魂哈哈大笑,道:“累就回去休息。”
任杏子果然回房間睡覺了,她一向有午睡的習(xí)慣,加上晚上的睡眠,一天最多可以睡七個(gè)時(shí)辰。荊楚魂很佩服她的睡功。
不過他們的客房位置的確很好,荊楚魂很喜歡這里。面對熱鬧的街道,他就是想睡也沒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