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天沉默了一會,淡淡道:“如果荊楚魂是感情這么脆弱的人,我想他也沒有必要做我的對手了。”他頓了頓道:“我去看看青兒,等會告訴我結果,如果荊楚魂輸了,他也沒有必要在這島上了。”
路同樣是路,荊楚魂走在這路上,比剛才落荒而逃的桿兒趙要輕松的多。
任杏子的血已經止住,這也多虧了小柔的藥草。
“看來你好像對草藥還有一定的研究。”荊楚魂問道。
小柔道:“我以前學過一些。”她轉向任杏子道:“任姑娘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任杏子道:“已經不怎么疼了。”
小柔道:“你這個傷到了經脈,這兩天手上不要用大力,我給你的藥膏你也要抹,大概早晚一次。”
任杏子微笑道:“謝謝小柔姐姐。”
小柔微笑道:“你別這么叫了,我大你那么多,我女兒在世估計都比你大。”
荊楚魂眨著眼睛,淡淡道:“不錯,如果當年不是你父親,你女兒或許真的比任杏子要大。”
小柔臉上苦笑,道:“你想的太多了。”
荊楚魂攔住她道:“我并沒有想很多,我也并不想說出你們的身份,我現在來到這島上只想能安全的回去,至少我不想讓任杏子在這里出事。”
小柔看著他道:“你忽然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荊楚魂道:“我只想知道一些事情。”
小柔道:“島上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荊楚魂道:“如果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恐怕真的會死的很慘。我只想告訴你,剛才我并沒用攔下丁正,也并沒有說出你們的身份。”
小柔變色,道:“你知道了多少?”
荊楚魂冷笑道:“我知道的很多,但是我也知道他一直飽受折磨,就因為他殺了全家十三口人,包括你的父親!”
小柔忽然厲聲道:“荊楚魂,你不要以為知道這些事就可以威脅我。”
荊楚魂忽然抬起頭,長嘆一聲,道:“我沒有想過威脅你,我也看的出來,當年的事肯定另有隱情。”
小柔感覺出荊楚魂的確沒有惡意,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荊楚魂緩緩道:“嘯天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先不說,既然你們少宮主這么看的起我,我當然也不會爽約讓他一個人空虛寂寞,人生本來就是對手難求,可我還有一些事沒有辦完。”
小柔道:“你是想從我這知道什么?”
荊楚魂道:“我知道你做為島上的人,很多事情不能對我說,所以我也不強求,但是有一些無關緊要但是對我很重要的事,就請告訴我。”
小柔感受著荊楚魂的真摯,忍不住也長嘆一聲,道:“其實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小柔看著他道:“你是荊楚魂,也是這些年外面風頭最大的人之一,你的事情一般別人不知道,但是嘯天內很多人都是外面聲名狼藉的人物,他們多多少少在外面吃了你們正道的一點虧。”
荊楚魂冷笑道:“所以他們為了發泄情緒,也遲早會來找我。”
小柔道:“而且人數還不少,上百或者上千。”
荊楚魂說不出話來了,只有苦笑。
任杏子面露悲色,撫摸著荊楚魂的下顎,道:“你不用太擔心了,在我心中,我一直為你做的事感到驕傲。”
荊楚魂還是不說話。
小柔道:“荊楚魂你放心,我雖然你和他們的恩怨我插不了手,但是我和老丁也是嘯天內有地位的人,我敢保證任姑娘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任杏子怒道:“我不要一個人,我寧愿和游魂你一起面對,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荊楚魂忽然大笑,大聲道:“他們想讓我死,恐怕還沒有這個本事,從來沒有人真正讓我怕過。”他雖然這么說的,但是心里還是沒有底,幾個人,十幾個人,或許他還勉強能應付,但是上百上千個人,又都是有過實戰經驗的,荊楚魂他自己實在不知道前景會怎么樣。
但是他不想讓任杏子沒有信心,他就算要悄悄讓小柔保護好她,也必須事后單獨對小柔說。
“聽說嘯天內有四個護法?”
小柔道:“不錯,金田,地藏,鹿申,還有我們老丁。”
想不到老丁也是護法之一,但是老丁的人還不錯,荊楚魂剛才雖然得罪了他,但是他應該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小柔道:“你知道了護法,那你也應該知道三元老了?”
荊楚魂搖搖頭,道:“不知道。”
小柔笑道:“三元老就是嘯天最早建立的人,他們的資歷比護法還要深。”
荊楚魂皺眉道:“三元老又是哪三個?”
小柔道:“我,虎頭蛇,還有金田,金田既是護法又是元老,所以他也是少宮主最信任的人。”
荊楚魂大笑道:“護法,元老,看來嘯天內管理的是井井有條啊。這里面老丁你,金田地藏我都已經見過,不知道這個鹿申和虎頭蛇又是何方神圣。”
小柔淡淡的道:“虎頭蛇還好,雖然為人張揚,但還是個直性子,這個鹿申,恐怕誰都不敢得罪他,因他是那種最陰險最歹毒的人。”
任杏子嘆道:“只希望嘯天像鹿申這樣的人少些……”她說的意思,荊楚魂聽的懂,如果人人都是喜歡玩陰招,那么荊楚魂的日子就很不好過了。但是那些人究竟是哪一類人,荊楚魂又從何知道,或許他現在也只能祈禱,祈禱他們不會暗中開始算計自己。
“荊楚魂!”晴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霹靂,在荊楚魂剛剛走到海天宮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這一聲怒吼,也很快就看清楚了叫他的這個人。
這是個身高八尺有余的人,渾身肌肉都溢了出來,他赤著上身,兩顆流星錘握在手中。寬肩,厚胸,沉穩的腳步,猿臂如蒲扇,走一步都有一陣風。
他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幾個人抬著幾個大架子擺在了兩邊,上面滿是各種各樣的兵器。
他忽然將兩顆流星錘用力在胸口一撞,吼道:“荊楚魂!”
海天宮的門檻很高,他站在上面就婉如天宮的門神一般。
誰都看的出,這個人顯然是來找荊楚魂麻煩的。
在兩邊,早已經來了很多看客,荊楚魂清楚的看到,金田和地藏也在里面。
小柔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小心點,他就是虎頭蛇。”
荊楚魂笑了起來,對一個虎頭虎腦的蛇,至少比躲在草叢中張開嘴的毒蛇要好。
金田的聲音響起,道:“荊楚魂,這位是虎頭先生。”
荊楚魂笑道:“不知道這個傻漢子找我有什么事。”
虎頭蛇聽到荊楚魂叫他傻漢子,忍不住瞪大了眼,吼道:“老子在等把你捏成瘦餅!”
荊楚魂笑道:“瘦餅不好吃,你皮多肉厚,做餅子你肯定比我合適。”
金田道:“我想荊少俠也明白接下來的事,所以我也不多解釋,一對一,公平的規矩。”
任杏子冷冷道:“你們這么多人在旁邊,要是這傻漢子要輸,你們難免會插手。”
金田淡淡道:“誰敢插手,就是對我們嘯天的侮辱,這種人我保證他活不過今天。”
荊楚魂拍了拍任杏子的手,道:“看來他們是故意挫挫我的銳氣。”他冷笑一聲,慢慢的走到了臺階上。
任杏子心里還是很擔心,這才是來島上的第一天,荊楚魂已經兩次和別人動手了。雖然在她心中,荊楚魂很少真的輸過,但是誰也不會是常勝將軍,誰都會有輸的一天。
看見荊楚魂走上了臺階,虎頭蛇大喝一聲:“你可知道我是誰?”
荊楚魂連眼睛都懶得看他,淡淡的道:“你叫虎頭蛇,嘯天的元老之一。”
虎頭蛇道:“很好。這里有很多兵器,你可以任意選一樣。”
荊楚魂還是不看他,淡淡的道:“不必。”
虎頭蛇瞪大了眼道:“為什么不必。”
荊楚魂大笑道:“你有看見過和傻頭傻腦的人打架還動刀的么?”
虎頭蛇氣的牙癢癢,他最討厭別人說他傻,可是荊楚魂已經說了幾次了。他大喝一聲,流星錘一挺,就向荊楚魂掃去。
他的人很壯,體形也很彪悍,但是他一動起來,卻和閃電差不多快。只是一瞬間,荊楚魂就感覺胸口如有股高墻般的氣流洶涌而來,這一錘若是錘在他身上,恐怕他肋骨至少要斷一半。
砰的一聲響,虎頭蛇清楚的感覺到手里的流星錘砸了個結實。荊楚魂也在這一聲巨響下,跌落了下去。
任杏子大叫一聲。
虎頭蛇卻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這姓荊的原來就這么點本事。”
他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荊楚魂的人影,忽然飄到他的面前,笑道:“對啊,我就這么點本事。”他忽然一把抓住流星錘。虎頭蛇還不至于太夸大,荊楚魂一用力,他也不肯認輸,用力握住不讓荊楚魂奪走他的兵器。
兩個人一動不動在臺階上比起力氣來。
堅硬無比的重錘,在兩個人的真力下,慢慢的變彎,慢慢的快成廢鐵了。但是兩個人還是都不肯認輸。
荊楚魂忽然把手一放,左手兩根手指很快的在虎頭蛇身上推了一把。
兩人斗力,本來就用盡全身力量,虎頭蛇臉都漲紅了,荊楚魂的力量忽然消失,他的手立馬失去了阻力,流星錘因為自己的力量,狠狠的敲在胸口上。荊楚魂在這個時候推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還翻了幾個跟頭。
荊楚魂大笑道:“你輸了傻大個。”
虎頭蛇氣的哇哇叫,兩根流星錘用力的擲了出去,在旁邊抽了一根長刀。跳到荊楚魂身邊,就是一刀劈下。
荊楚魂并不傻,虎頭蛇正在氣頭上,刀上的力道肯定比平時大很多。他一避開,人就站的離他很遠。
虎頭蛇只好又沖過去。荊楚魂又躲的好遠。
虎頭蛇罵道:“奶奶個熊,你就只會跑!”
荊楚魂瀟灑的吹了吹頭發,道:“好,那我不跑了。”
虎頭蛇拿起大刀,怒喝一聲,荊楚魂這小子說話肯定不算話,虎頭蛇已經準備這次封住他的去路,讓他想跑也沒地方。
誰知忽然一道絢麗的光華極快的射向他,他還沒弄明白,胸口又沉沉的挨了一擊。他突然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
半空中一個冷面的人慢慢接住了他。
金田凝視著荊楚魂道:“這是天劍?”
荊楚魂剛才就是隔空吸住流星錘,用真力支配它打中了虎頭蛇。
金田嘆道:“想不到后輩中竟然有兩個人已經到了如此境界,實在讓老夫震驚。”
任杏子摟住荊楚魂道:“你沒事吧。”
荊楚魂笑了笑,盯著冷面人道:“是你!”
鹿申抱著虎頭蛇,他的傷勢看起來不輕,至少也得休息十天左右。他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可是荊楚魂看到了他,又怎么可能讓他那么容易走掉。
荊楚魂忽然爛在他的前面。
“找我有事?”鹿申語氣很平緩。
荊楚魂冷冷道:“找你討一樣東西。”
鹿申道:“什么東西?”
荊楚魂冷冷道:“公平。”
鹿申忽然大笑起來,但荊楚魂卻一點笑的意思也沒有,他并不覺得這是件多么好笑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在這里你得不到公平?”鹿申凝視著他。
荊楚魂微微笑道:“我倒想試試看。”他忽然一掌劈向鹿申的面門。
鹿申腳尖點地,已退到了十丈遠的地方。
金田淡淡道:“看來荊楚魂還惦記著窺天觀的事。”
荊楚魂冷冷道:“沒錯。”
鹿申道:“窺天觀的事是我一手做的,李長青也是我打傷的。”
荊楚魂一字一句的道:“所以這筆帳我得讓你還回來。”
任杏子道:“你真要和他動手。”
“必須動手。”
金田道:“鹿申你有沒有意見。”
“愿意奉陪。”
金田道:“那么既然雙方自愿,還是老規矩,一對一,兵器自選。”金田說完,大家已經自覺的為他們騰出了場地。
剛才荊楚魂打傷了虎頭蛇,嘯天的人氣得恨不得把他碎尸,現在鹿申出來了,當然會躁動起來。
荊楚魂靜靜的看著鹿申,鹿申也靜靜的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
忽然荊楚魂向上飛去,鹿申立馬也追了過去。
荊楚魂飛到海天宮屋頂的時候忽然停住,轉身就是一道劍氣,鹿申早就想到這小子會來陰招,雙手做了個奇怪的姿勢,口中突然吐出一團火來。
荊楚魂的劍氣碰到這團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火?”
鹿申道:“就是火。”
荊楚魂冷笑道:“原來放火的人真是你。”
鹿申淡淡道:“我也早就告訴過你,那天你差點就抓到我了,可惜你太笨,居然放我走了。”
荊楚魂大笑道:“那天你走的掉,未必你今天就走的掉。”荊楚魂很少說這么狂妄的話,但他一看到這人,心里就忍不住氣往上涌,他的情緒就似乎不自主的有些失控。
荊楚魂隔著鹿申幾丈之遠,這次他不在給他機會噴出火來。雙手一指,兩道真氣凝成劍氣直逼過去,與此同時,荊楚魂又在極偏的位置射出一道劍氣。自從到了天劍之后,他很少用劍氣和人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鹿申面色絲毫不動,雙手抱于胸前,凝聚出一團火球,這火球泛著金紅的光。鹿申加在這火球上的力道越大,火球就更加耀眼,荊楚魂的劍氣,突然全部被著火球吸了進去。
荊楚魂看的癡了,他想不到世上還有這么詭異的招式。
鹿申大喝道:“還給你。”火球突然化作無數氣劍,如流星雨一般射向荊楚魂。
荊楚魂心里一緊,背上都有了冷汗。這一招顯然不能硬接,他畢竟只有一雙手,怎么可能接住那么多劍。
荊楚魂咬了咬牙,忽然想起在神劍宮的時候,那些女弟子用過的護體神功。荊楚魂扯下披風,真力灌入,身體躲在后面,只感到披風不住的抖動,最后一切又恢復平靜。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次真的好險。
他將披風又重新披上,這是任杏子送給他的禮物。
鹿申的聲音冷冷響起,他的人竟然躲在披風背后。荊楚魂吃了一驚,但是他吃驚的時候已經晚了,鹿申吐出的火已經燒在了他的身上。
荊楚魂怒喝一聲,左右兩股劍氣射出,手很快的想拍滅這團火。
鹿申冷笑道:“沒那么容易的。”
荊楚魂真氣一震,上身的衣服全部化作了碎布。
“沒想到你也有這么慘的時候。”
荊楚魂不去理他,他的心神在引火上身的時候恢復了過來,他慢慢的注意到,這無聲的空氣中,隱隱有一股極其幽怨的聲音,這是地藏的白蛇發出的聲音。荊楚魂怒看了他一眼,對鹿申喝道:“你敢不敢跟我來。”
他當然敢。
荊楚魂忽然向海邊掠去,鹿申緊緊的跟在身后。荊楚魂忽然又是反手一道劍氣。
鹿申道:“你這招用了多少遍了。”他輕輕一躲就避開。荊楚魂忽然從身后捏住他的手臂。鹿申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荊楚魂的速度也能如此之快。他用力的甩動手臂,想要把荊楚魂甩開。可是一旦被他抓住,哪里又可能那么容易弄開。鹿申真氣一凝,手上泛起了火光。
荊楚魂忽然抱住他,用力扎進的水里。
水能克火,這本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但偏偏鹿申沒有想到,他一見荊楚魂處于劣勢,就想趕快把他擊敗。他太過自大,就算在奇葩島上,也從來沒有輸給過誰。
海天宮外,所有的人都有些傻眼了,剛才還能看見兩個人搏斗的身影,現在連半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忽然一個年輕人身后跟著一群撒花的侍女,慢慢的走了過來。
所有的人全部鞠躬道:“少宮主。”
任杏子怔怔道:“是你?”
翔天淡淡道:“是我。”
任杏子的心在往下沉,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翔天道:“荊楚魂和鹿申護法去了海邊,我們也跟去吧。”
他說去海邊,沒有一個人要反對。
奇葩島四處環海,海水清澈,但也深不見底。
小柔皺眉道:“他們難道都掉進了海里?”
金田道:“不是,鹿申被荊楚魂帶進了海里。”
翔天手輕輕一揮,空氣中就出現了一道極薄的霧水,透過這層霧水,任杏子清晰的看到荊楚魂正威風凜凜的站立著,而鹿申眼里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神采,雙手正奮力向上游著。
翔天搖搖頭,道:“勝負已分了。”
金田跟著道:“鹿申本來未必會輸。”
翔天淡淡道:“他一定會輸。”
金田有點不明白,翔天道:“你們對荊楚魂的了解還是太少了,等你們真正了解他的時候,就會明白我說的話。”
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
翔天忽然厲聲道:“從今天開始,島上的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找荊楚魂的麻煩,他是我們島上的貴客。”
地藏道:“那么他如果離開了奇葩島呢。”
翔天看著他笑了笑,道:“他或許永遠出不了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