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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少年的世界

奇怪的夢(二)

三哥上來了我的房間,坐在我旁邊,我放下書。看著他,他是真的變了,有時看著他就像一個陌生人一般。年少時,我曾經想象過三哥他們那群一起坐在水池子邊上,抽煙,喝酒,唱歌,后來斗雞,打架的年輕人將來長大后會怎么樣呢,三哥會變成什么樣子呢?但他現在的樣子絕不是我當初想象的那個樣子。

我忽然笑著問三哥:三哥,你還記得你們當初一起在水池邊上時的臉龐嗎!年輕稚嫩,帥氣的臉,清澈如琥珀一般的眼睛,憂郁的眼神。抽煙時的樣子一直讓我記憶猶新,至今我抽煙時還是學著你們當初的樣子。

三哥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帶著點點曾經的靦腆,將近三十歲的三哥的笑似乎回到了年少。

他慢悠悠的說:還記的你那時長的跟小女孩一般,臉紅紅透透的,濃眉大眼,嘴唇薄薄的,很安靜,一整晚一整晚可以不說一句話。老是看著我們,有時看著天,月亮和星,還有身后大片的玉米地和豆子地。現在你嘴唇邊上的跟毛毛蟲一樣的胡子,也不是三哥當時想象里你長大的樣子。

我笑了笑問三哥:還記的三峰嗎!

三哥陷入沉思,看著墻壁上方的木梁一會兒,忽然他跳了起來,站在我面前,開始玩鬧,像當年的三峰一樣逗弄我。學著《封神榜》里的那個反面人物,又學《江湖恩仇錄》里李小剛發功時的模樣。我笑了,不像小時候那樣笑得前仰后合,笑的合不攏嘴,那是真正開心的笑,而今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止不住,跟順陽河的山洪一樣,眼淚一串串的滴在地板上。

三哥停住了,坐在我對面,說:怎么了,怎么長這么大了,還跟女孩子一樣,動不動的就流淚。

我流著淚笑著說:想一直有你身上的那種膽氣和霸氣,可我總學不來。我天生就是這樣懦弱的人,強硬不起來。

三哥說:這不丟人,這說明你心地善良。心存善意的人就是世間的菩薩。老張家的人一直就這么善良著。

三哥跟我講了老張家以前的那些先人們,怎么從外地逃荒而來,在此地扎根傳宗接代。他們兄弟七人怎么心存善意,不怨恨,不放棄,不霸道,勤懇勞作。最后三哥跟我講了一句老張家人的類似祖訓的一句話,就是:心存善意,爭走上游。

我跟三哥聊了許多話題,我感覺三哥變的深刻了,變的睿智了,變的通達了。我昨晚對他的印象就在此刻又改變了很多。我覺得三哥這樣的變化,比二忙,建偉所希望的那樣要好的多,我開始漸漸的喜歡上了變化后的三哥。

我跟三哥說:如果村里的人,還有劉老三跟你一樣講理,豁達,那該多好啊!

三哥說:那是不可能的,你三哥我為什么變成這樣,那是因為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社會上千變萬化的事物改變一個人就在一瞬間,一剎那,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就像你經歷了生死瞬間,你才懂的生命有多珍貴有多脆弱。就像你經歷饑餓,你才明白糧食有多珍貴。人總是靠著經驗和傳承活著,有時,你得放下這些東西,親身經歷以后再言語。我昨天晚上說過自己對現在的村子的變化的看法,但我還沒有說完,我覺的這個變化不全是壞處,相對的來說,人們比以前自由了,可以自由外出謀事干活,掙錢。這就比我們那時想出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好。

還有,人人逐利而活,未嘗不是好事,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把一個人最美好的青春和最光鮮亮麗的日子全部埋沒在這個村子。一輩子最遠去趟縣城。一輩子見次火車就成了人生最大的成就。很明顯的我們比以前有錢了,好過多了。你和三哥一起坐在水池子邊上的時候,你曾經想象過你三哥將來會開輛車回村,會有十幾萬的存款嗎!雖然村里現在還不是很富裕,但想想以前,你不覺的這些變化是好的嗎?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種新的秩序,要人們有一種信仰,就像以前老人們信的那些東西,再讓這些在變化中前進的年輕人們重新拾起來。像信仰佛教,講誠信,講規矩道義。在有了錢的基礎上做一個善良正直,不浮躁焦慮,不急功近利,安于現狀平靜而活的新的年輕的農村人。我們以前窮怕了,所以現在才這么短視,把錢置于一切的東西之上,因為錢我們會失去更多。原來的老一輩人可以不緊不慢的生活,可以把一天當作一輩子來活,而今,我們這些年輕人卻寧愿把一輩子活成一天,這樣不對!

三哥說完,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我其實真的不太懂他說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但我覺的三哥說的應該是對的。

我問三哥要怎么做,這么多人,怎么把他們現有的思想改變呢!讓他們重新撿起道德信義,做一個善良正直的人呢?

三哥有點激動的看著我,緩緩而語:重拾傳統。我們先人曾經留下的被我們拋棄的傳統。有些我們可以放棄,有些我們堅決不能放棄,我們要一輩一輩傳承下去。我已經開始做這方面的打算了。我這次回來本來打算逗留幾日,現在我覺的我有必要做點什么了。人這一輩子要是能留點什么東西給后人,這一遭人世也就走的不虧,走的值得。

我看著三哥的眼神和表情,不像是隨便開口聊天,那里面有些承諾的意思。我們繼續聊了很長時間,三哥最后走的時候,我看著他下了梯子,走出門外。才重新回到房間。

我的三哥他變的已經脫離了我的認知和現有的思想世界。他對于我來說,已經有點像是“先天下人之憂而憂后天下人之樂而樂”的智者一般。我想起了小東,想起了小東說的,他如果有了錢,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現在的順陽河,重現歷史傳說里的順陽河的魅力和氣勢。

順陽河,那是一條有著女人一般的柔美和男人胸懷一般大氣的河流。

八毫克的中南海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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