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個城市里，很難排除我跟徐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機率。思緒整理好后，我決定離開藍市一段時間，來個孤單的旅行。爸媽當然不反對，他們希望再次回來的我，將會是一個全新的葉雨馨。

這一路上，沿途看風景，我的心情也舒暢許多。一男子從我身邊走過，我趕緊掏出相機。并不是他長得有多帥，而是他的兩邊手都分別拉了五個小孩。十一個人并列在我跟前走過，還有美麗的風景做背景，叫我如何不馬上按下快門。他轉過身來，盯著我，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不會是告我侵犯他的俏像權吧？他微笑著說：“小姐，能幫我的孩子們拍照嗎？”

“你的孩子？”我愣了愣，整整十個呢！

“我是個在山區支教的老師。前些日子我托朋友買了幾張門票。趁著孩子們放假，便帶他們出來玩玩。”

我頓時對他產生敬意。“你真是個好老師！”

我幫孩子們拍了好多照片。看著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臉，我也跟著高興起來。老師名叫孟添。他說當初選擇當支教時，他父母都不同意，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照自己的心去做。能在如此物質橫流的社會中做到淡泊明志，實屬不易。聽他說師資不足時，我心動了。

“你看，我能當老師么？”

他不解地望著我。

“其實，我也是師范畢業的。現在正好沒有工作，你們學校能收留我么？”我明白支教是件苦差事，但我還是很想去試試。

孩子們手足舞蹈地說：“好啊！我們學校只有一個女老師，現在終于有兩個了！”

孟添想了想，說：“好吧，我跟領導說說。”

就這樣，我糊里糊涂得跟孟添去了山區教書。山區，藍天白云，山清水秀，民風淳厚。在這里，條件雖艱苦，但卻活得很開心。學校沒有電腦，只有一臺老式收音機。老老少少圍著收音機聽故事，頗有一番感觸。手機在這也用不上了，經常沒信號，后來便干脆不用了。我寫了幾封信給父母和苑茵，告知他們我的近況。當你從新拾起筆來寫信，那種感覺，不是手機可以給的。得空時，我喜歡坐在溪邊，扔扔石頭，逗逗小魚。

“葉老師，你在這啊？”孟添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他坐在我身旁。

我微微一笑。來這里的那天，由于山路崎嶇，我暈車了。來不及找塑料袋，直接把惡心的東西往孟添衣服上吐，真難為他一路上忍著我的惡心。

“我看見你經常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心里有事？”

我搖了搖頭。在這里，大概沒什么能勾起我的愁絲吧！只是偶爾想起徐杰，心里還是有些淡淡的痛。

“今天，有人給學校捐了一批新書，孩子們高興得不得了。”

“哦，那就好。”多些社會熱心人士，孩子們就沒那么苦了。

“雨馨……”這聲音，怎如此的熟悉？“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蘇橋的突然出現，讓我感到很意外。“你怎了來了？”

“表哥！”孟添笑了笑，“你這大老板，怎么到這個窮鄉僻壤來了？

“表哥？”

蘇橋點了點頭，“我倆是表兄弟。”

“你們聊，我先回去上課。”孟添拍了拍蘇橋的肩，微笑著走了。

“雨馨，你在這真的開心嗎？”

我點了點頭。平時除了上課，就幫村民干農活。勞動是件很開心的事。春天播種，散發希望。秋收時節，田里黃金遍地。農民干活很累，收入卻很少。腦力活跟勞力活相較之下，就顯得輕松些。這就是有文化跟沒文化的區別。剛開始時，我來這純粹是散心。而現在，我倒希望憑己之力，盡可能地把孩子們教好，走出大山。當然，外面的世界比山里頭的生活復雜好幾倍。但是，人一輩子就是要多想想，多看看，多闖闖，人生才會更精彩。至于孩子們以后的生活怎樣，那就得靠他們自己，而我只能在他們跑的過程中幫他們加把油。

蘇橋沉默許久，開口說道：“雨馨，可以讓我來照顧你嗎？”

我搖了搖頭，時間雖然過去了，但并未減少我對徐杰的愛。愛一個人，是那樣的刻骨銘心。恨一個人，也是那樣的痛切心扉。徐杰這個名字，教我如何能夠忘得了？

蘇橋大概是不死心，每隔半個月都來看我一次。而且每次來都給孩子們帶來許多禮物，這讓他在學校的知名度特高。

“老師，蘇哥哥又來了！”

他不僅給孩子帶禮物，給我也來一份。

“我不能收。按照這樣的情形，我要再收的話，我的禮物也能開個精品店了。”

“那你就回去開店啊！”

“我在這好好的，開心得很！我為什么要回去？”

“你在這，終究不是個辦法，你還是在逃避。”蘇橋一語中的，說出我的心里話。可是，我還是不能回去。心境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我怎么能輕易再讓它波瀾洶涌呢？

“我不是逃避，我是真的喜歡這里。”

“那么，你為什么不能接受我啊？”蘇橋激動地抓住我的雙臂。

“因為愛情不是說來就來的啊！至少，我不可能馬上接受你。”

蘇橋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我有機會咯？”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我的心里還裝著那個人，不知道時間是否會風化記憶。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又到年尾。我來這已經有兩年多了，我該回去看看父母了。鄉親父老啊，孩子們啊，都給我塞了很多特產。我提著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心情是壓抑中又有點興奮。

原以為日子就那么過下去，淡泊而平靜，只要有回首的那一眼？

“雨馨？雨馨！是你嗎？好久不見！”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我想逃。

“很久不見……”再次遇到徐杰，我的心跳依然急促。我才明白，這輩子，我大概是忘不了他了。他還是那樣的帥氣，只是帥氣中明顯地帶有成熟男人的韻味。聽說他娶了楚瑤，不知道他們過得可好。

“回家嗎？我送你。”

“不用了。”我眼尖，一眼瞧見奔來的父母，“爸、媽，我在這！”

“雨馨！”父母看見徐杰，冷下臉來，“你怎么在這？”

徐杰廢然地垂下眼簾：“路過，路過……”

“那就回去吧！我們回家！”父母接過我的行李，拉著我回家。

我不敢再回頭看他，我怕看見他那深邃的目光。

父母極力勸我不要回山區了。我看看爸媽雙鬢白了許多，心里也軟了。我唯一擔心的是，山區師資不足。幸好孟添打電話給我，說今年有一批大學畢業生到那支教，我才良心稍安。

我還是重操舊業，開起了飾品店。談不上物是人非，卻也倍感哀傷。

“歡迎光臨！”一對夫婦走來進來。這男的，好眼熟。

“你……你不是葉小姐么？我呀，我是那個……”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以前經常來店里光顧的客人，買一整套泥公仔的那個人，也是被徐杰……算了，不想他了。

“好久不見您了！這是我的妻子，新年時結的婚。”真幸福啊！新年新氣候，結了婚的他，比以前更瀟灑了。

不知道另一個他，還好嗎？自從上次車站偶遇，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楚瑤跟他相處的還好嗎？他們的孩子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