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這段路不知走了多少時候,那美好的地方離我們仍舊那么遙遠。我似乎聽到了親人呼喚。我此時此刻真得很想他們,爸爸媽媽不在身邊,我就像一只被丟掉了的羔羊,想迷途知返卻不曉得哪個方向是對的。
“溦雨,溦雨”那喚聲越來越近,是夢是幻我不曉得,只覺得身邊好像多了一個溫暖的太陽。
“溦雨,哦溦雨,我可憐的孩子。”我感覺一只暖而溫情的手在撫摸著我,我慢慢的睜開早就想睜開的眼睛,一個模糊而又熟悉的面孔逐漸呈現在我的面前。
“媽媽,是媽媽嗎?”我不敢相信。
“孩子,我的孩子,你終于醒了。”
真得是媽媽,她顯得異常的興奮但也帶著幾分焦慮,弟弟妹妹也同時都拉住了我的手。
“我在哪?媽媽?!蔽以缫淹浟税l生了什么。
“這是醫院,你們離開了草原,是草原醫生把你們送回來的,還有那個小伙子?!?/p>
“他怎么樣了?”我明白媽媽所指的那個小伙子就是艾華。
“放心吧,孩子,他沒事了,上帝會保佑他的?!蔽衣犃诵睦锾嵙嗽S多。
“媽媽,爸爸為什么沒來?”我見了媽媽,延期就會想爸爸。媽媽笑了笑說:“你爸爸倒是想來,但他最近生意太忙了,我來時他還在跟臺灣的楊叔叔談新項目呢!不過,他倒是讓我把一封信和送你的禮物帶來了。”
“快拿給我,媽媽!”我高興極了。
“別著急,孩子,你昏迷了兩天,先休息休息吧!”媽媽的話讓我感到自己無比的幸福。
“姐姐,那個人是誰?”小妹的眼神向艾華的房間看了看。
“他是——是我一個朋友。”我笑著說。
“一個朋友,不會吧!你是不是早戀,你今年可才24歲啊!”小妹調皮的說。
“哎呀,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我狡辯。
“二姐,別氣大姐了,那個不就是大姐的男朋友嗎?這還不明白?!毙〉芡詿o忌。
“你——”我被小弟說得又氣又羞。
“別鬧了,小寶(小弟的名字)讓大姐好好休息吧!”媽媽拉著小弟和小妹轉身出去——回頭又朝我笑笑,我也笑了,我明白媽媽的笑,那笑是所有母親對孩子的無限關愛……
我拆開了爸爸的信:
“溦雨,我的好女兒,你在那里好嗎?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有點空。爸爸特別想你,你已經長大了,你的選擇爸爸不再反對,不過有時間就來上??纯窗职?。爸爸工作忙,沒時間去看你,為此爸爸向你說聲報歉。孩子,外面的世界新穎驚奇,但無形的危機也無時無刻的存在。爸爸也很擔心你的身體,你表姐說你被車撞了。孩子,我真得很擔心你,可你在我們面前卻從不表現出軟弱和無奈,你是爸爸心中最剛強最理解人的好女兒,爸爸有你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
“爸爸——”我緊攥著信哭了,好想馬上就能見到爸爸,此時此刻心里最愧對的就是爸爸。
“你怎么了,傻孩子,想爸爸了吧!”不知什么時候媽媽已坐在我身邊了,我竟沒有察覺。
“嗯——”我點了點頭,往媽媽肩上靠了靠。
“別多想了,等你康復了,我們馬上返回上海,那時你就可以見到爸爸了。”媽媽為我拭著臉上的淚。然而我心里卻想象著見到爸爸時的高興,又想象著上海的那個家變成什么樣子。
“溦雨,我的孩子!”媽媽拍了拍我,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
“媽媽,有什么事嗎?如果有,盡管說吧!”我摟住了媽媽的脖子。
“孩子,媽媽想知道你和你班的那位同學——”沒等媽媽再說什么,我便說:“沒什么的,媽媽,我不適合他。其實這里沒有誰拋棄誰的問題,只要兩個人都好,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我笑了,安撫一下媽媽的擔心。
“那好,那就沒什么了,原來我女兒如此豁達,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了。”媽媽笑著說,我摟得媽媽更緊了。
“溦雨,那他是——”媽媽瞅向艾華的病房。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我低下了頭。
“噢,媽媽明白了?!眿寢岆m這樣說,但我從媽媽的眼神里看出一絲憂慮。
“孩子,媽媽有句話想對你說。”媽媽猶豫了一下。
“媽媽,您說吧!我知道您是好意。”我安慰著媽媽。
“溦雨,這次回上海,你也一起回去吧。”媽媽商量著我。
“媽媽,我現在還不能定下來,因為他——”
“是不是那個艾華?!眿寢屆靼孜业男?。
“媽媽,是他救了我,我要看著他徹底康復?!蔽业男睦镉行┑钟|媽媽的話語。
“媽媽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媽媽要告訴你,你這次一定要回去,因為這關系到你的終身大事。”
我聽了心里一振,最不想聽到的話,媽媽終于說了。
“哦,媽媽這事以后再說吧,我去看看艾華?!蔽遗路麓渤鋈チ耍粝聥寢屢粋€人呆望著我的背影,她沒說什么……
我輕輕的推開艾華病房的門,他的屋里好靜,一個人也沒有。我的心里頓時覺得上天對艾華的不公平。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床邊,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眼睛緊閉著,似乎不愿睜開,但他的神態卻很安祥。
“艾華——”我不由自主的抓起了他的手貼放在自己的臉上。
“你醒醒吧,你不能再睡了,我讓你活了,你就醒過來給我看??!”我在祈求著,可艾華卻一動也不動。
“難道你是累了不想起來嗎?如果是的話,你就好好的睡,但是請你醒一次看我一眼好嗎?只一次,好不好?!蔽規Я丝耷唬驗樵诎A面前,我的心無緣無故的就會痛。
趙醫生進來了,“怎么樣,還沒醒?”
“噢,趙醫生,快請坐。”我慌忙站起來拭了拭眼淚。
“趙醫生,謝謝您,若不是您,恐怕我倆早已——”
“客氣什么,這是我們做醫生應該做的?!壁w醫生面帶笑容的說。
“趙醫生,你看他的病——”
“放心吧,他的病沒什么大礙,只要他醒來就算徹底康復?!壁w醫生很有把握的說,趙醫生是趙博士的侄兒。
“那他要是醒不過來呢?”我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趙醫生聽了也一瞬間的遲疑,“嗯?噢,不會的,不會的?!壁w醫生笑呵呵的說。
我對自己剛才的舉動很不滿,自己為什么要咒艾華醒不過來呢?他一定能醒來的,一定能。我這樣安慰自己的想法,但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哎——不想了,是心思太亂了……”我強控制自己。這時,艾華的爺爺奶奶來了,我的媽媽也來了。
媽媽攙扶著艾華的奶奶,艾華奶奶的身體看上去并不是太好,但是由于能看看艾華,她還是硬要來了。當初收養艾華就是她決定的,所以他們之間有著特殊的情份。
“奶奶、爺爺,您們來了?!蔽艺酒鹕?。
“哎,來了,”艾華的奶奶顯得很高興,她顫顫的抓住了我的手,“多好的姑娘啊,真是謝謝你們這些日子對艾華的照顧,我們艾華可真是好福氣呦!”我聽了低下了頭,沒有知聲。
“快坐下吧,大娘。”媽媽扶著艾華的奶奶坐下,艾華爺爺站在床頭邊摸了摸艾華的臉。
“苦命的孩子,讓你受苦了?!闭f著便老淚縱橫。
“趙醫生,謝謝你啊,謝謝。”艾華爺爺激動的握住趙醫生的手。
“別客氣了,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團團圓圓,我也就非常高興了?!壁w醫生誠懇的說。
“大娘,如果您二老有經濟方面的問題盡管開口,如果沒有艾華也不會有溦雨的今天,您家對我女兒的恩,我們做父母的無以為報,所以您若有什么難處,盡管知聲?!眿寢尩恼Z氣親切和藹,艾華奶奶聽了不由的眼中滑出兩行感激的淚。
“謝謝你們,謝謝,艾華前世修來的福份??!”奶奶為艾華高興著。
這時我更從心底欽佩媽媽了,因為一直以來,媽媽就是善良的、愛心的化身。
“艾華,艾華醒了?!睜敔斖蝗唤?,我聽了猛得轉過身,看見艾華正努力的睜著眼睛。我期待很久了,我終于等到了。
“艾華,看看我吧,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快看看你的親人吧!”我的心祈求到了,艾華終于睜開了他那雙很久不見晝光的眼睛,他掃射了每一個人,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天大的喜悅。但是看艾華的神情,好像很陌生似的。
“爺爺,奶奶,這是哪兒?”艾華的聲音很微弱。
“艾華啊,醒了就好,這是醫院。”爺爺奶奶高興的淚流滿面。
“艾華啊,你終于醒了。”我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同時也不盡的感激上蒼和所有好心的人。艾華聽了看向了我,我禁不住內心的激動,淚水淌到臉上,一瞬間所有的傷痛都化為無有,有的只是幸福和幸福的眼淚??墒前A此刻的神情卻讓我覺得一絲的陌生。
“奶奶,她是——”艾華充滿疑惑的問奶奶。
“她是溦雨呀!就是你常跟我說得那個雨中的女孩??!”奶奶解釋著,他聽了似乎不相信的望了望我。
我卻急了,“是我,艾華,夏溦雨,溦雨??!”
“溦雨,雨中的溦雨?”他懷疑的神態讓我覺得好可怕。
“趙醫生,快快,艾華他怎么啦?!蔽壹钡醚蹨I都出來了,奶奶也顯得無比焦急。
趙醫生又對艾華做了一個全身檢察。
也許是眾人不安寧的目光給了趙醫生太大的壓力,他欲言又止。
“怎么樣?趙醫生?”我迫不及待的問,雖然我不敢想結果,但我更想知道結果。
只見趙醫生一臉惋惜的神情,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他發燒,燒掉了腦子里的一部分記憶,暫時近一兩年內發生的事或記憶中的人,可以說他已經忘記了?!?/p>
我聽了如晴天霹靂,“什么?忘記?忘記是什么意思,你是說他——”
趙醫生不情愿的點了點頭,很勉強的說:“是的,基本上他的那一塊暫時就是一張白紙。”
“天哪!”瞬間便感覺到自己被擲入了深淵,眼前即刻籠罩了一片昏暗。
“溦雨——”媽媽攙住了我,致使我沒有倒下。
“我沒事,媽媽。”我昏昏沉沉被媽媽扶到自己的病房。癱躺在床上的我只是兩眼發呆的望著天花板,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溦雨,別想太多了,他不會有事的,醫生說暫時而已,慢慢他會回復記憶的。”媽媽安慰我。
“那要多長時間,媽媽!”我哭了,問了一個沒有確切答案的問題。
“這——”媽媽遲疑了一下,笑了笑,“放心吧,時間不會太長的。”
我聽了,早知道媽媽會這么說的,為什么還要問呢?此時此刻,母親的那份愛也抵擋不了我心中的那份傷心和落寞。
“媽媽,你歇息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眿寢屄犃诵χc點頭,“好吧,孩子,你需要靜一靜了?!眿寢屪吡藚s還不時的回頭望我。我心里明白媽媽在擔心什么,可此時的我再也沒有了剛強起來的勇氣。
下午的時候,沒一個人來打擾我,我徑直躺了一個下午,只是未曾合過眼,靜靜的我,心卻如翻騰的大海、噴發的火山、而有時又如冷硬的冰川。
窗外,夕陽西下了,最后的一點余輝也把世界裝點的那么美,真想留住那最后的一縷陽光,只是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黑夜急速的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