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愛比不愛可悲”,已經忘記了這是哪首歌里的詞了,但獨獨記住了這一句詞。艾華對我來說是注定的分離,就像天浩說的一樣,艾華不會在一輩子中犯兩次同樣的錯誤,然而我只能屬于被忘記的那部分,這時,我倒希望艾華真的失去了記憶,永遠的失去,那樣的話,我便無可戀、無可想、無可盼的了,但我還是為艾華的“不選擇我”做出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就像李逍遙在生死存亡之際選擇救林月如一樣,因為他更愿意和趙靈兒一起去死,然后一起在來生相見、相守,而死后也還清了對林月如的虧欠。不知道艾華是否也這樣想,但人生真的有前生來世嗎?
我不怪艾華這樣做,也不定義凌宵是奪人所愛,更不怨凌云即使離開了人世還強迫著我去放棄艾華,似乎,這種結局與任何人無關,“姻緣”我更相信它是天意。雖然,現在的自己不能面對著這些事情做到心如止水,但尚可狂瀾不驚吧,我這樣要求自己。
在單位的一天,工作替代了一切,包括煩惱和想念。自從上次弄錯了報表,自己是慎之又慎了,與天浩也不怎么見面了,這樣我還舒服一些。那個像賈南風一樣的歐陽錦慧,對誰都是一副即驕傲又悍嫉的嘴臉,只可惜賈南風能讓晉武帝畏其如虎,而歐陽錦慧在天浩面前表現的卻像是一只乖巧的寵物貓。大家都能看得出來,她在討好天浩。其實在我眼里,歐陽錦慧并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孩,只是她那種裝出來的孤傲和強勢,讓別人近不得她三尺,也讓別人看不到她真正的美麗溫柔,更讓別人將她的才干也歸為撒嬌、偏激、使性子。也許這跟她的生長環(huán)境有關系吧,她母親是個怯弱的女人,被丈夫拋棄后獨自帶著歐陽錦慧過活。這無形之中造就了歐陽這種不近人情、玩世不恭、又有些假惺惺的性格。她寧愿做一顆狂風中的頑礫,也不愿做一顆眾人捧著的星,這一點,我倒有些喜歡。
下午,艾華來了電話,約好晚上到紅陽酒店旁邊的咖啡屋見面,原是不想去的,但要來的躲不掉,光是裝聾作啞,只能自欺欺人,只好硬著頭皮去了。不想去是因為還有一絲妄想,靜靜的等著,也許艾華哪天會回來;去了怕是徹底清了,連等待的機會也沒有了。
晚間的紅陽酒店被淡藍色的燈光線勾勒出清晰的輪廓,那是我喜歡的燈光,像流星一樣的顏色。以前在那里工作的時候,只覺得它像一座古老的城堡,因為它的外形趨向于伊斯蘭建筑的風格。而現今,站在它面前,駐足觀望一刻,卻發(fā)現記憶中的它有些模糊了,是自己記性不好,還是要故意忘記?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走進旁邊的咖啡屋里,坐在老地方,頓時就像是自己伸手打開了記憶的盒子一樣,從里面走來一個像肖童一樣的男孩,休閑的牛仔褲,暗紅格子上衣,手里捧著一束紫羅蘭,微笑著向我走來……
橘黃色的燈光讓自己有些恍忽,聽到服務生叫了一聲“請問要點什么?”才回過神來。
我說了一句“老樣子”就又陷入了回憶,似乎不愿意從回憶里出來。
眼睛透過玻璃窗定定的望著外面,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從中追尋著記憶中熟悉的身影,卻追不到,好像那一抹身影隱藏了一樣,但還是盼望著、盼望著他快點出現。
“在看什么?”聽到突然的問話,讓我一個顫栗,回過頭卻看到天浩坐在對面。
見我驚訝的樣子,天浩又說,“我都坐了有一會了,以為你被人點住了穴道呢,還是我透明了,窗外的景致那么好看嗎?”
我抱歉的笑笑,“對不起,我――。”
“在等人吧!”天浩淡淡的說。
我點頭,問“你是――”
“我見個客戶。”
我“哦”了一聲,不曉得再能說些什么。
“時間到了,我該進去了。”天浩站起身。
我又“嗯”了一聲,看著他進了里面的豪華包間。
艾華還沒有來,這是我們約會中他第一次遲到,以前遲到的總是我。現在才能體會到原來等待是那么的辛苦。
一杯愛馥卡朵已經再品不出什么愛戀的滋味了,我胡思亂想著,艾華不會有什么事吧?或者他想給我個驚喜?還是……猜不出來,卻控制不住。
忽然,心開始急速的跳動,魂牽夢繞的那張臉開始漸漸的清晰。當艾華真的站在我的面前時,我卻說不出一個字。
只聽他說了一句,“早來了吧。”我們便相對而坐。
這時服務生已經來到面前,艾華也要了一杯愛馥卡朵。在我的記憶里,艾華對朱古力蜜漿過敏,但他卻說過,要一輩子喝愛馥卡朵,因為他愛的女孩喜歡喝,所以他要陪著。事后,我才告訴他,我只原意和他喝這種飲品,因為這種飲品的滋味里有戀愛的滋味。如今,他還在履行著他的承諾,那只能說明他還愛著我。頓時,心里刺痛陣陣,不能和我在一起,為什么還那么堅守承諾,如果做一個無情的人,就做得徹底一點,何必還留念著什么。
“這段時間――還好吧!”艾華有些局促不安。
我聽了點點頭,淡淡的笑笑,沒有說話,雙手緊握著杯子。
“對不起。”艾華低下了頭。
我勉強的笑笑說,“沒有關系。”
“以后別再喝愛馥卡朵了,過敏可不是小事。”我又說。
艾華抬起頭透著幾許無奈,“已經習慣了。”
“溦雨,其實我,我已經――”艾華遲疑著。
“別說了,我知道。”我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道什么。”他驚疑的問。
“你恢復了記憶。”我說。
他聽了愣愣的屏息凝神的盯著我。
“你選擇了凌宵。”我又平心靜氣的說。
“我――”他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似乎眼睛里還多了些東西。
我生平怕女人哭,更怕男人的眼淚,所以我盡量表現的泰然自若,“這是你的自由和權力,與任何人無關。”
“可是,可是有些事,想忘卻忘不了,你知道那是何等的辛苦。”
我聽了心里想,那樣的苦我怎么會沒有嘗試,當你牽著凌宵的手許下承諾的時候,我已經被那種苦淹沒過數千次、數萬次。
“溦雨,這輩子,真的真的對不起,對不起。”他眼里的淚終究還是流下來,我只得將頭別過去,因為不想讓他看到我也心疼的流淚。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也于事無補了,甚至更像謊言,但是如果真的有來世,溦雨,如果真的有來世,我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一定不會,但此時此刻,請你原諒我,我不能再錯第二次,我已經傷了你,不能再傷了凌宵。”
我聽了迅速擦干臉上的淚強顏歡笑,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的愛我已經收到過,足夠了。”
艾華聽了不再說話,我亦不再說話,接下來應該是一個人走一個人留的場面了,但艾華不走,我更不愿意走。我不想親手把愛的人撇下,寧愿親眼看著他離去。
沉默中我和艾華彼此品味著疼痛,嘴里吸入的愛馥卡朵就像被放入了黃連一樣苦,但我明知道,苦的不是愛馥卡朵,而是心。
突然,一聲吼叫打破了沉靜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韓星已經站在旁邊。
“艾華,你他媽真是個混蛋。”只見韓星憤怒的說,雙手扯起艾華的衣服領子,兩眼殺氣騰騰的盯著艾華的臉。
艾華也不反抗,像只等待審判的羔羊。即刻,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此處,店老板也上前來好心相勸。
“韓星,你干什么,放開艾華。”我沖著韓星說,因為顧及這里是公共場所,而韓星并不理會我。
“還記得你對我說過什么嗎?你說你會照顧她一輩子,你會用生命保護她,再也不會讓他受一點傷害。那么,現在呢?你都干了些什么?”韓星厲色質問。
艾華并不辯駁,只說了一句“對不起。”韓星聽后憤怒的揮起一拳。頓時,艾華的嘴角滲出血來。
韓星還不罷手,指著艾華的鼻子,“那個濺人你傷不起,溦雨你就傷得起,那好,從現在開始,我要回溦雨,以后你若是再來糾纏她,我就要你的命。”說完,韓星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勸不住韓星,本來我就生氣,何況在這種地方,韓星像個十足的黑社會痞子。
“干什么,你?”我甩開韓星的手,心里又氣又恨又疼,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嘩嘩流下來。
“你們究竟把我當作什么,啊?推來推去,讓來讓去。不把我當成寶貝也罷,也不能當作玩偶吧!你們有心、有愛、有責任,我是你們的實驗品嗎?我已經想做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了,為什么還要強迫的拉我進來,已經選擇放棄的我,你們還不甘心,在一顆快要沉死的心上補上幾刀,你們才暢快、才罷手嗎?如果你們可憐我,真的可憐我,就請你們放開我、饒過我、別再來找我。”說完這些話,已經感覺不到心里的滋味了,只想盡快的逃離,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任著他們在身后喊著我的名字,但此時只恨自己沒有長出雙翅,奔出咖啡屋鉆進一輛出租車內,實行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狼狽的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