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命――溶合在山泉中的一滴露水,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吐著快樂的泡沫,唱著希望之歌……
我特別喜歡顧城的這首《起步》,因為在我看來,每次的跌倒便是新一次的起步。人生會有很多個開始,亦有很多種結束。那么,何必為結束而傷感呢?因為結束了,才有開始;又何必為開始而興奮呢,因為開始了就必須面臨著結束。人類的智慧縱然能使血肉之體懸浮于太空之中,但終究不能讓靈魂稍作停歇,即便是一個永久睡了的人,他的心也還是活著的,并牽念著……就如我,自己認為已經放下艾華,但自己也明明知道,心里仍然牽掛著他……
當我告訴天浩,周一要帶著策劃案去跟“天衣”談合作的事情,他并不驚訝,且淡定的對我說:“恭喜你!”
我卻反問他,“那你安排我回上海不是落空了嗎?”
他卻笑了,說:“那是你自己的選擇,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即便我抱著純正的目的從中作梗,想要阻止你什么,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你的心是那么的堅決。”
我嘆,“是啊,對于所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的話,遠遠的望著,也是一種幸福和滿足吧。現在的我,寧愿這樣靜靜的看著,看著他們幸福,我亦覺得幸福了。”
“同感!”天浩由衷的說。
其實我知道,天浩何嘗不是在沉默的等待著。所以便問,“壞丫頭,壞丫頭有消息了嗎?”
“干麻問這個?”天浩說著禁不住去撫摸桌上的那些星辰花,又說:“相信只要我的心不變,終有一天,她會感覺到吧。”
“為什么不去找尋,可以通過網絡或者媒體,應該很容易就找到的啊。”我說。
天浩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看著我:“我更相信,她會被‘我的用心’引領而來。她現在沒有出現,是因為她的心還未醒。”
“你真得相信你所做的這一切會變成‘感化’飛到她的心里去嗎?天浩,你不要固執了,愛她就要去尋,如果你真的視她為寶貝,那么挖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出來,不是嗎?不然的話,等他真的不再屬于你的時候,你不難過、不后悔嗎?”我竟然有些氣憤天浩這種近乎消極的等待。
可能天浩感覺到了我的不悅,所以溫和的說,“好了,不要再擔心我了。有你在,她會回來的。”
我奇怪的笑著,“我跟她有什么關系。”
“‘天衣’那么難的事情,你不是照樣搞定嗎?我的她只是一個簡單的人,說不定哪天,你一樣把她帶到我面前來。”天浩開著玩笑。
“你把我當神仙啊,‘天衣’是個例外,那是老天可憐我。”我覺得好笑,心想,這個男人真得很難讓人捉摸。一會深不可測,一會又頭腦簡單,有時還幼稚的可笑。又一想,算了,現在重要的是策劃案,其他事情都不要想了。
“從今天開始,我要加班,你讓客房部給我準備一間房。”我對天浩說。
“也好,太晚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說著,他打電話給酒店的客房部,訂了二號樓的2208號和2209號兩間房。
“怎么要了兩間,還那么高層。我是要工作,又不是看風景。”我說。
“你恐高啊?”
聽他毫無意義的問,我沒好所的答,“不恐高。”
“不恐高還這么挑三揀四的,想要好好照顧你,都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他那種蠻橫刻薄的言語,最讓我生氣,但我又無從辯駁,只好用眼睛瞪著他,“你,真是的,誰要你照顧。”說著我收起東西,開門而去。
到了二號樓客房部,我直奔2209房間,因為艾華的生日里有“9”這個數字,雖然自己也奇怪,為什么此時此刻還那么在乎關于艾華的一點一滴,但終究還是把這一系列的想法和舉動歸結為“習慣”,心靈上的“習慣”。我將抱著的一大堆資料扔在桌上后,打算去反鎖了房門,任誰也別再來打擾我。
誰知在回身之時,卻看見那個礙眼的家伙竟然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倚站在門口。
突然間心跳加快,我迅速拍著心口,緩解著所受到的驚嚇。“以后在別人身后時,能不能給出點聲音啊!”
他聽了不答話。
“對不起,我要關門了。”我說。
“對不起,你進錯房間了。”他一副定如潭水的表情。
“你――我就要住這間,你能怎么樣。”我一定得讓他知道女人撒潑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誰知道他像沒聽到似的進了房里,并且還過分的躺靠在了臥室的床上,說:“隨便你吧,我是無所謂。”說著還開了電視機。
“你――給――我――出――去。”我氣急大聲的喊,也終于明白什么叫得寸進尺了。
“噓!”他用食指抵住嘴唇,“別叫,影響其他客人。”
此時的我,感覺都要瘋了,這個男人就是一劑毒藥,碰上了就讓人發瘋。我深深的吸氣、吐氣、運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些。
“好了,我去2208房間。”說著我“平靜”的抱起桌上的東西。
“嗯,這樣才好,女孩就應該嫻雅些。”他的語氣照樣不溫不火,又說:“你確實走錯了房間,不信的話打電話問總臺,2208房間登記的是你的身份證。”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文明的無賴。此刻,我的憤怒完全聚集到了手上,因為在關門的時候,“嘭”得一聲,震得整面墻體似乎都晃動了。
其實,2208房間和2209房間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人就是這樣奇怪,有時會沒有任何緣由的生氣、發脾氣、使性子。我進到2208房間,坐在床上悶悶的發愣,不是在衡量剛才行為的對與錯,而是突然間覺得生活是如此的乏味,人生是如此的空白。此刻,倒是想馬上飛回上海,再也不踏入這個回憶太多的城市。想畢,我又去了2209房間。
我“嘭嘭嘭”的敲門,沒等天浩應答就進去了。
“怎么了。”天浩正在看策劃案。
“沒什么,做完這個案子,我就回上海。”說完我轉身出了門,又回到2208房間。
天浩也跟了過來。
“你到底怎么了?”他問。
“沒怎么。你回吧,我要工作了。”我說。
“溦雨,我雖然猜不出你為什么突然會有這種想法,但是我想告訴你,如果心若定在了某個地方,任憑去了哪兒也逃不出心的掌控。所以,我也曾糊涂的認為,帶你走,就會使你過快樂的日子,但事實證明,為了心里的惦念,我們都在拼命的爭取著,就如你,奇跡般的取得與‘天衣’合作的機會,這讓我明白,對于一些事情,單憑有了智慧也是不能的,那么逃避就更是下下之策,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把自己當成局外人。”
“那你把自己當成局外人了嗎?”我反問。
他沉思一會,淡淡的笑著說:“我現在就是局外人。”
“那你不想和壞丫頭在一起了嗎?”
“我寧愿天天看著她,就足夠了。”
我聽了笑了,心里想,原來不愛也這么難。此刻,我竟有些嘲笑自己愚昧的想法了。天浩說得對,再怎么逃,能逃出自己的心嗎?
“好了,有哥哥在,一切都會沒事的。”天浩扶著我的肩膀說。
腦子里瞬間的一個影像,像幻燈片一樣晃了一下,一個大男孩對小女孩也說著同樣的話。
我晃了晃自己的頭,試圖清醒一些,別是出現什么幻覺了吧,看來胡思亂想真得是件可怕的事情。
“沒事吧。”天浩關心的語氣。
“沒事。”我抬起頭說。
“那好了,你沒事的話,我們就一起做那個策劃案吧!”我聽了點頭。
其實,在任何時候,我都不否認,天浩真得是一個惹女孩子喜歡的男人,當然,“喜歡”和“愛”有著本質的區別,有時真得替壞丫頭擔心和惋惜,天浩到底能等她多久,像楊過等小龍女一樣十六年,還是像梁山伯一樣一輩子忠于祝英臺?只盼著壞丫頭,你快出現吧,不然的話,這個像斯巴達勇士一樣的男人,等的也太可憐了。同時,又想到艾華,試問,知道我在等你嗎?即便今生我已經沒有機會,但是只為了能看到你幸福,我還在苦苦的支撐著、堅持著,明知道自己的心逃不掉,躲不了,所以也只好生生的忍耐著。
為了緩釋對艾華的想念,每次加班完畢,待天浩走后我都會靜靜的坐在桌前,望著墨黑的天空,寫下想對艾華說的話,永遠也說不盡的話――
艾華,我接了一個很重要的策劃案,本來我認為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這宗任務的,但事情就是這么意外,就像你當初失憶一樣,沒想過的卻順理成章的成為現實。所以,這幾日我不得不與天浩一起加班,天浩和你一樣,是個有責任心且做事極其認真的男人,和他一起工作,我省力了不少。他也很照顧我,可能因為我們小時候是玩伴吧!但有一點,我們總吵架,毫無理由的吵架,有時我都覺得自己力不從心了,但一想到你,又讓我堅持下來。
親愛的華,好久沒這樣叫你了,自從我在凌云面前有了承諾。但這一次,希望凌云在天之靈能寬恕我,因為我真的真的太想念你。為了忘記,我拼命的工作,好讓我在自己的時間和空間里不再存下你的影像,但是,在睡前寂靜的那一刻,還是會想那些日子,那些有快樂、有眼淚、有你的日子。
現在,我倒覺得天浩和我都在義無反顧的走同一條路,他為了他的壞丫頭,而我則為了你。我們的路,沒有盡頭、沒有坎坷、沒有風景、沒有陪伴,有的只是無盡的等待和思念、無邊的疼痛和煎熬、無形的苦樂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