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護送著在路旁救起的長者和轎車里的美貌女子,踏著月色一路疾行。
走在半路上,李三通過兩個轎夫與那長者的對話,從稱謂上得知,那長者乃大清朝五王爺奕,而那轎車里的女子則是這位五王爺最為嬌寵的妃子八福晉。
知道了他們的真實身份,李三反倒拘謹了許多。
在他印象當中,大凡達官貴人皇親國戚脾氣都很古怪,難以捉摸。跟他們相處,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勁兒,就可能為自己招來禍端。這么想著,他有點兒后悔跟他們一起同行,思忖著找一個什么樣的借口離開。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已經(jīng)把話說出去了,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兒吧,況且那老王爺傷得確實不輕,如果自己不親自把他們送回王府,半路上如果再遇到強人就更麻煩了,還是好人做到底吧。
心念至此,李三神情立刻又放松了許多,腳步也越發(fā)地輕盈。老王爺畢竟年紀大了,又受到那一場驚嚇,身體顯得很疲憊,騎在馬上一直都在懨懨欲睡,眼皮兒都撩不起來。倒是那八福晉,從驚嚇中緩過神兒來以后,鶯聲燕語,絮絮叨叨,不停地跟李三問這問那。跟查戶口似的,從何方人士,干啥營生,家里幾口人都有誰,到本人多大歲數(shù),成沒成家,結(jié)婚后有沒有孩子,一一地問了個底兒掉。接著又問,此次到山里干啥來了,去沒去過北京城等等,問得津津有味兒不厭其煩,好像她的職責就是查戶口。
李三本來就言語不多,再加上思想比較保守,在家時就很少跟左鄰右舍的大姑娘小媳婦說話。在他的潛意識里,從小在學堂老師傳授的孔孟之道,三綱五常已經(jīng)深入骨髓,男女授受不親,男人就該守本分,不能花心。所以,對于八福晉的瞎搭訕亂盤問,開始時,李三心中是非常反感的,對八福晉的問話,總是問一句答一句,一個字都不多說。
那八福晉是啥人啊,咋著也是金枝玉葉有身份的女子,她很快就從李三的回答中聽出了他心里的拘謹和不快。可她又實在是不甘寂寞,再說從打第一眼看到李三,她就打從心里邊喜歡上他了,于是,笑著調(diào)侃道:“李三吶,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老婆子太絮叨啦?嗨,實話跟你說吧,我可不是那隨便就跟人亂搭話的主兒哇,我這是看你對我有恩,又是個正人君子,我才跟你聊幾句的。”
聽她這么一說,李三頓時心里一顫,立刻想到這些皇親國戚的可惹不得呀,真要把她惹煩了,自己這小命……。這么想著,他更后悔自己那沒經(jīng)過大腦的承諾了。可是,眼下再脫身已經(jīng)不可能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聽那八福晉絮叨。后來,漸漸熟了,李三自己的話兒也多了起來。想那漫漫長路,一步一步往前量,跟前再沒個響動兒,也確實難熬。有個八福晉在跟前陪著說說話兒,倒也不錯。
就這樣,倆人一個車里一個車外,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正熱鬧呢,騎在馬上的老王爺突然‘啊啾’打了個很大的噴嚏。李三嚇得一激靈,回頭望去,老王爺使勁兒眨巴著眼揉著鼻子正似笑非笑看著他呢。當即回過頭,看著老王爺笑著打趣道:“我說大叔哇,您老這噴嚏打得驚天動地,不知道的還以為地震了呢。”
“哈哈哈——”
老王爺拍著手大笑起來:“年輕人,你方才叫我什么來著?”
李三愣了一下,小聲嘟囔:“大叔哇,難道我叫錯了么?”
老王爺笑得胡須亂顫,一臉開心地說:“好哇,沒叫錯,我就喜歡你叫我大叔,顯得親近是不?”
李三貼近老王爺,憨憨地說:“那我就天天叫您老大叔。”
“阿嚏阿嚏!”
老王爺仰臉兒看著天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李三大驚小怪嚷道:“哎呦喂,大叔哇,您老別再鬧地震了好不好哇,等會兒我這馬驚了可就麻煩了。”
老王爺瞇起眼看著李三,喜滋滋地說:“你這李三兒,說話真逗,可笑死我了。”
李三聽了,回頭一笑,關(guān)心地說:“大叔哇,您老別是感受風寒,感冒了吧?”
“哈哈,老朽身體棒的很呢,這點小風寒還是扛得住的。”
“那就好,人上了歲數(shù),身體就是本錢啊。這身體奔兒棒,吃嘛兒嘛香,就是享福哇。”
“你這年輕人,太招人喜歡啦,說出話來那么讓人愛聽。”
五王爺由衷地贊嘆。
李三被他這一夸,心里又放松了許多。想這在江湖上行走,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天下之大知道哪塊云彩有雨呀,雖然這個老王爺已經(jīng)年紀大了,可這忘年之交更能增長見識呢。
心念至此,李三情不自禁靠近老王爺,打開話匣子跟他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