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朱三靴子晃著膀子,大搖大擺離去的背影,梁英氣得直跺腳,憤憤地罵道:“臭王八羔子,真他媽的不是個料兒,竟敢跑這兒跟你梁爺爺撒野來了,哼。”
郭連發緊著勸:“二哥,俗話說:寧跟好人打場架也不跟混蛋說句話,跟這種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玩意兒一般見識,不值。”
梁英仍然不服氣:“哼,我就見不得這種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慫樣兒,長著一副欠揍的德性,仗著別人的勢力你威風個啥呀,就欠一巴掌摑他個滿臉花,讓他滿地找牙去。”
李三笑著說:“二哥呀,跟個破朱三靴子值得生那么大的氣么?走走走,咱哥幾個好好核計核計后天怎么赴宴吧。”
三個人鋪開請帖,看清赴宴的日子是三天以后,請帖的落款是黑鷹幫幫主劉黑鷹。
提起這黑鷹幫,雖說在江湖上叫得不是挺響,但在京東一帶也算個大幫派了。幫主劉黑鷹,綽號劉二敢子,是從東北過來的胡子,心狠手辣,武功高強,善使一把大片刀。因此,他的手下也是人手一把大片刀,號稱大刀隊。幾年前,他在東北殺了人,官府畫影圖形緝拿他。把他追得東躲西藏,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干脆躲進了北京城,看看風聲過去了,就在天子腳下的三河縣段甲嶺安營扎寨,占山為王,專門劫持各地進京的客商,且屢屢得手,小日子過得頗為滋潤。后來,勢力不斷擴大,把地盤漸漸地從三河段甲嶺一直圈到薊州的邦均一帶,橫跨兩個縣,方圓一百多里以內都是他的線。
就是這個劉二桿敢子,雖然勢力不小,且以心狠手辣著稱。但此人非常講義氣,從不恃強凌弱,同時也比較遵守江湖規矩。那天李三押鏢送酒路過段甲嶺,朱三靴子帶人劫御酒殺李三。其實,劉二敢子一直在一旁觀敵瞭陣,他見李三先軟后硬,只動口不動手,實在逼急了才朝天開槍,并未傷到他黑鷹幫手下人一根毫毛。就是對朱三靴子,也是手下留情,網開一面,明明可以一槍結果性命,但只是削去一塊耳朵。想那李三槍法那么準,如果真要動起手來,他那幾個大刀隊,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就為這,劉二敢子非常想結識李三。人在江湖走,多個朋友多條道,何況自己也是在人家地盤上呢。但這些話,劉二敢子沒跟朱三靴子透漏半句。因為,雖然交往不多,他也不待見朱三靴子的為人,盡管朱三靴子為了巴結他,孝敬了好幾根金條。
李三他們也鬧不清楚這黑鷹幫老大宴請他們的真實目的,看朱三靴子和大金牙送請帖時那傲慢的態度,估計酒沒好酒,宴沒好宴,此一去無疑是赴鴻門宴。因此,這哥幾個做了最壞的打算。
赴宴的日子到了。
一大清早,哥仨就準備停當。
臨出發,李三讓人準備了三口棺材,用三輛馬車拉著,在后面慢慢地走,囑咐趕馬車的:如果他們哥仨真的遭遇不測,就把他們的尸身裝進棺材拉回家。他和梁英、郭連發則快馬加鞭,一路疾行直奔段甲嶺黑鷹幫的山寨。
到了山腳下,三人信馬由韁沿著山間小道往段甲嶺山上走。
三人此前雖然走過不少地方,但還從來沒跟大撥土匪正面打過交道,所以,一踏上山道就非常小心謹慎。三人誰也不說話,警惕地看著四周,試探著前行。剛走進去不多遠,郭連發忽然驚叫一聲:“二哥、三哥,注意有動靜!”話音未落,就見路旁樹棵子里面‘噌噌噌’跑出來四條小驢子似的大狼狗。這幾條狗見到他們一邊狂吠一邊呲牙瞪眼往上撲,三匹馬嚇得一邊嘶鳴一邊往后退。其中一條狗撲上來一口就咬住李三的褲腳子,李三沒慌,伸手一拍狗頭,那狗哼都沒哼一聲就撒了嘴,躺在地上腦漿崩裂而死。再看梁英和郭連發,倆人下了馬,郭連發逮住一條狗舉起來狠狠地扔進樹叢,梁英則騰身躍起,一腳一個把兩條狗踹得飛起來多老高重重地摔進山溝里。
他們哥幾個這邊打狗,早有嘍啰兵到山上通報,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道山口。三人正行間,忽聽一聲鑼響,從山石后面呼啦啦沖出一彪人馬,清一色黑衣黑褲,頭上包黑頭巾,每人手里提一把大片刀,領頭的正是那日下請帖的大金牙。
大金牙見了三人,張口說黑話:“天王蓋地虎(你好大的膽子,敢氣你祖宗)。”
李三當即應道:“寶塔鎮河妖。(要這樣我從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
大金牙張嘴一陣狂笑:“野雞悶頭鉆,哪能上天王山(你不是正牌的)。”
李三笑道:“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老子是正牌的老牌的)。
梁英在一旁早就急眼了,大吼一聲:“神馬野雞家雞的,愛咋地咋地,老子今兒個就踏平你這天王山。”
“老子‘毛了你’(殺了你)!”
大金牙狂叫一聲,飛身躍起掄起大片刀就奔梁英撲來。梁英輕巧地一個鷂子翻身從馬上飄落山石之上,緊接著一個蜻蜓點水轉到大金牙身后,揮起馬鞭奔大金牙舉刀的手腕子一繞,大金牙手里的刀立時飛出丈余,掉到樹叢中。梁英順勢一拽,把大金牙拽到跟前,揮手左右開弓賞他兩個嘴巴。然后,收起馬鞭縱身一躍坐到馬上。這一連串的動作也就是一眨巴眼的功夫,一幫黑衣人都看得直了眼。大金牙挓挲著雙手,暈頭轉向看著馬上的三個人,愣了一下,又嚎叫著撲過來,一副拼命的樣子。但被隨后從山上下來的一個人一把采住后脖頸,順手扔到一邊。
但見那人,身高八尺,頭戴黑巾,身披造袍,一張國字臉,兩條劍眉直插鬢角,丹鳳眼,直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一看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見到李三他們,那人彬彬有禮拱手說道:“在下劉黑鷹,恭迎各位光臨。”
黑鷹幫幫主!
三人聽到‘劉黑鷹’三個字,立刻翻身下馬,齊齊拱手抱拳行禮:“李三、梁英、郭連發見過劉幫主。”
“請——”
嘴里說著‘請’字,劉二敢子上前一步,伸手拉住李三的手,李三不等他發功,當下運用內力一震,面帶微笑回應:“劉幫主請。”
李三其實并沒太用力,但劉二敢子已經感到手心發麻,渾身一震。當即咧咧嘴,連聲贊嘆道:“兄弟‘好吧噠,(內行,是個老手),拜見過啊么啦(從小拜誰為師?)。”
李三又是微微一笑:“房上沒瓦,非否非,否非否(不到正堂不能說,徒弟不諱師名)。”
劉二敢子接著說:“兄弟乃線上的朋友(地頭蛇),還望‘舉住’(支持)劉某。”
李三含笑答道:“都是‘家里人’(江湖同行),定當舉住。”
劉二敢子大笑:“好吧噠,是個‘綹子’(同伙)。”
一行人說說笑笑進了黑鷹幫聚義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