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伴著宋偶像哀愁纏綿的簫聲,我夢醒了好幾回。而且每一回醒來便見著吳天啟滿臉幸福的看著我,待我苦口婆心威脅利誘的將他攆走之后,下一回醒過來便又見著他坐在我的草鋪邊,被黑眼圈包圍的雙目炯炯有神。
如此這般,倒比宋偶像的簫聲還要發(fā)人深省,我終于被他驚駭?shù)脑僖菜幌氯ィ鞍ⅲ闩阄页鋈プ咦甙伞!?/p>
我起身彈了彈身上的灰塵,便朝山洞外面走去,而吳天啟也在回了神之后快步跟了上來,“阿妍,你慢點,外頭冷,你若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咱就在這山洞里說也成!”
若說我與吳天啟最和諧最頻繁的一番對手戲,怕就是今天晚上的這一場驚魂未定了,不僅叫我印象深刻,更加叫我對著他也長了本事,能愛理不理了。都道是人生無常,不過將將半月有余,我和吳天啟的關(guān)系便整個掉了個圈。
回想起當(dāng)日在流觴曲水閣的初見,他對我簡直是兇神惡煞粗暴無常,分明將我當(dāng)作是個任他嬉笑調(diào)戲動輒打罵羞辱、隨時可以棄之如蔽履的低下小丫鬟。恐怕當(dāng)日我不認(rèn)識他的作為,現(xiàn)下都要被他想象成對他的癡嗔哀怨了吧。
出洞但見洞口處的一棵芙蓉樹旁,宋偶像正倚聲和歌,見著我從洞內(nèi)走了出來,他只微微一笑,不作他言。
我道:“宋公子好雅興。”
他鳳眼一挑,“睡不著么,不如你我二人合唱一首?”
“好啊,卻不知宋公子此番是要唱哪一個曲目?”我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跟上來的吳天啟,對著他盈盈一笑,“阿啟,你也聽宋公子唱了這大半夜的歌吹了幾個時辰的簫,可有喜歡的曲目?”
吳天啟受寵若驚,投給我一個巨二的笑容,“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歡。”
我抿了抿嘴,不再看他,復(fù)又問宋偶像,“南鄉(xiāng)憶?亦或者是長相思?”
“鳳凰臺。”宋偶像只吐出這三個字,便兀自吹簫作奏,一派沉迷。頗有皇帝呼來不上船,自稱朕是太上皇的架勢,真真是傲氣凜然。
我心下已有了數(shù),他這是在跟我較勁了呢,“好,如此,那宋公子便獨自風(fēng)雅吧!”
說著我便氣轟轟的剜他一眼,向遠(yuǎn)處的小樹林里走去。
借著月光,我依稀瞧見小樹林里有一道嬌小的黑影閃了幾次,是他!我感覺到了我那半塊玉佩的氣息,蘇言希!
我激動的向那個黑影追過去,卻見他一下子消失了,似遁地一般就在我即將拉到他衣角的時候,忽悠一聲便不見了!
“阿妍,你等等我,里面危險!”吳天啟上前抓住我的衣袖,“阿妍,你怎么了,你看見什么了?”
“我看見什么了?”我臉色慘白,是他么?他如何又不見了?他不是被宋偶像安置在別的地方了么?
心中千頭萬緒唯余一個意念,不能告訴吳天啟,一想到吳天啟那晚的暴行,還有他看著蘇言城那憎恨的眼神,他對著蘇小果時的憎惡,他把蘇小果一把摔死再扔到了垃圾堆里,我怎么敢告訴他我看見了蘇小果!
“沒有,我什么都沒看見,”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我拉著吳天啟往回走去,“我只是被宋公子氣著了,他偏要唱那首會讓我想起幾年前那次差點喪命于山上,害怕再也見不著你了的事,我不喜歡那首鳳凰臺……”
“阿妍,”吳天啟忽然大力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拉進了他的懷里,從后面緊緊抱住我的腰身,將頭伏在了我的肩上,磨蹭著無限委屈道:“阿妍,我以為,我還當(dāng)你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愛我了……”
“我……”
“如此,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對吧,先前,你是故意在懲罰我,對吧?”
“……”
“哈哈!”吳天啟一個旋身將我打橫抱了起來,“如此,我倒更要好好謝謝宋公子了!”
頭頂只覺一片寒鴉社鼓,堪比驅(qū)魔亂舞,“吳天啟,你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