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冉慢慢地在校園里走著，看著自己前面被拉長的影子。她調皮地抬起一只腳，邁了一大步，去踩自己的影子，然后笑了。小時候，她帶著姑姑家的弟弟在院子里玩，她已經被曬得不行，弟弟卻不肯回去。她嚇唬他說：“你看身后，老有個黑黢黢的東西跟著你，真可怕。”結果弟弟被嚇得大哭，她拉著他就跑，跑到家里，煞有介事地說：“你看，我救了你。”不知什么時候，和影子玩得不亦樂乎的她發現身邊多了一個影子。她起初沒介意，只是那影子和她的影子一直并肩在一起，她猛地回頭往后看。后面真的站著一個人，笑咪咪地看著她。

“何摧？”沈舒冉如夢游一樣，輕輕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總算是沒用“何大哥”這么不適應的稱呼。

何摧剛剛從培訓基地專用樓里出來時便一眼看到她。她微低著頭，走得極慢。他略想了一下，便想招呼她。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就看見她孩子氣的舉動，踩著自己的影子，玩得那么開心，他悄悄地靠近她，和她保持著兩步的距離，想看看她什么時候能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何摧笑了笑。“來找同學？”

沈舒冉點了點頭。

“你還沒回去？”舒冉想起來上次他說“下個星期就走了”今天都星期五了。

“明天晚上的火車。”

何摧和沈舒冉都無語繼續，面對面地站著。沈舒冉微仰著頭看著何摧，他沉靜地對自己微笑著。何摧也看著沈舒冉，她那么認真地看著自己。

沈舒冉突然回過神來，尷尬地把手放在另一只臂彎，用力地捏住自己的胳膊，說：“哦，那祝你一路順風。”擺擺手，轉身要離開。

何摧匆匆地說：“等一下。還記得上次說有法律方面的事情要請教么？今天幫個忙如何？”其實何摧曾想過，也許在離開這座城市之前會再見到她；也許不見，但是在這個城市里，他多了一個需要說一聲“再見”的人。所以剛才看到她的時候，其實是有一點開心的。但是，她突然要走開，他不想。

沈舒冉遲疑了一下，說：“試試看。什么問題？”

何摧說：“去我那里吧，要你幫我看一份合同。”說完，何摧看著舒冉，他覺得舒冉不會拒絕她。可是，他見舒冉在猶豫，便想：這樣的邀約實在不合適。思及至此，何摧笑了笑，說：“你要是……沒時間就算了。”其實他想說的是“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沈舒冉看著何摧淡下來的表情，緩緩地開口說：“其實，我只是在想我餓了，晚上沒吃飯就跑了出來。可是我現在說想吃點兒東西，你不會覺得我是跟你講條件吧？”

何摧瞇起眼睛，歪著頭看著比他還不自在的女孩兒，哈哈笑了起來。“舒冉，你太善良了。你應該說：‘幫忙可以，先請我吃飯’。沒問題，吃點兒什么？”何摧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孩兒，謹慎而周到，而且機敏得可以嗅到別人的心思。

沈舒冉不記得與何摧以往見過的二次他有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剛剛聽到何摧那樣輕柔親切地叫自己“舒冉”，心底啵地一下，仿佛灑下一滴甘露，甘甜潤澤。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叫得這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