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舒冉是初中同學,不熟,她都跟另外一群人玩兒,而我和另外一群人幾乎沒什么交情。以致有一天沈舒冉跟我說起來某某人——據說那個人還是風云人物,我說:“我不認識。”沈舒冉困惑地問:“那你是我初中同學嗎?自始都是?”當然我和她整個初中階段都是同班同學,我知道她作文寫得好,古文背得好,英文讀得好。可是我數學比她好,我是數學課代表。我還知道我們班喜歡她的男生有好幾個——明著的,暗著的都有。可是,我有我的林妹妹。真的,長得特像陳曉旭。初中畢業后,我們再也沒見過。她讀的高中比我的好一點兒。
再見她是到大學報到前,初中同學去老師家。大家都匯報自己高考多少分,考到哪個大學,哪個專業。我終于聽見有人跟我在一個城市上學,原來是她啊——沈舒冉,分數挺高,專業不錯。我記得那天她穿了條連衣裙,翠綠翠綠的,還是扎著馬尾辮,只不過比初中時候胖了點兒——我琢磨著,她這算嬰兒肥嗎?切黃瓜拌涼菜的時候,我舉著頂花帶刺的黃瓜樂了半天,怎么跟屋子里那個穿綠裙子的那么像呢?一旁打下手的是誰我忘了,問我笑什么呢?我說:“這根黃瓜好嫩啊。”然后切下黃瓜尖兒兒,咬了一口。
我做菜還是有一手的,因為我初中時候就學做菜了。起初是我媽說:“不會做菜娶不著漂亮老婆。”我不信。后來看多了小說,發現美女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所以我開始認真學廚藝,當然最受益的還是我那奸詐狡猾的老媽。那天我做了兩道菜,糖醋鯉魚和紅燒排骨。鯉魚端上來的時候,沈舒冉接的盤子,她由衷地說:“真厲害啊,魚皮都沒煎破。陸英煒,你手藝了得!”哇哦,她還記得我的名字!不過,我發現她喜歡吃排骨,因為她伸長胳膊一次夾了兩塊放在碟子里。再后來,我發現排骨被別人端到了她夠不著的地方,我說:“把沈舒冉的排骨端過來。”大家都笑了,她也笑了。
上大學后我們倆也沒聯系。有一天,我們倆在S大的校園里遇見,我先看見她的。因為本來我就是跟哥們兒沒事兒去S大看美女的,所以,在眾多相貌平平的女生中看見她并不奇怪。她是找她的閨蜜玩兒。她閨蜜我還真知道,電臺DJ,在我們學生圈里特別火,我們學院院慶的時候做過主持人。然后,我們留了聯系方式。我去過她學校那么幾次,主要是看別的同學,順便也請她或者讓她請我吃飯。每個學校門口都有特色美食,她們那兒的紅燒大排、大盤雞和炒面好吃。
突然有一天,她打電話說:“陸英煒,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挺漂亮的。”
我心花怒放。在我們這工科學校,女生是少見的,漂亮女生是罕見的,以致我這個沒有抱定獨身主義的人,竟然獨善其身到大四。還是沈舒冉好,知道急我所急。
那天去相親,我覺得自己簡直太有面兒了。沈舒冉、DJ范小青、相親對象鞠淼,真是一個賽一個地漂亮。不對,按照這個提名順序,說一個賽一個就正好反了。我屢次想跑回寢室招呼那幾條光棍,以及名草有主且成日里以此為榮的上鋪兄弟過來看看,但又怕他們看進眼睛里拔不出來。這等眼福,我一人消受就好。
大概是害羞,我不好意思對鞠淼太過殷勤,跟范才人也不熟,所以還是跟老熟人話多。可是我卻被沈舒冉中途提溜出來教訓了一頓,大意是說我不知好歹。她這個女生吧,最會用外表騙人。你要是覺得她是個溫柔可親的人就放松對她的警惕,那你真的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她給蟄了。她說翻臉就翻臉。那天她說她不吃冰淇淋,會肚子疼,我以為她大姨媽來了呢,好心說讓后廚給沏碗熱乎的紅糖水,結果她抬腳就踹我椅子上了。估計是空間小,若是夠她施展的,她定會踹我屁股上——起碼我是這么認為的。不然,她踹椅子干嘛?自己不嫌腳疼啊?我看見她臉紅了。臨走的時候,她跟我們后面那桌一男的說再見,我都出門了,沒看見那人是誰。
后來,人家鞠淼沒看上我。理由大致有兩個,一個是嫌我的先鋒打扮。那天我戴了條項鏈,挺粗的,挺長的,黃燦燦的,純金的。她說我像暴發戶。那條項鏈是我用自己的設計圖紙賺來的錢買的。投資黃金嘛,她不懂。另一個是嫌我沒對她殷勤。這個我就不解釋了。我也試著彌補來著,可是她不給面子,還說我糾纏她。算了算了,我折騰那么久,對她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不過,沈舒冉又不搭理我了。
放假之前,我在學校附近那個知名的餃子館跟上鋪兄弟兩口子吃餃子,沈舒冉又出現了。她那天打扮得很漂亮,可是我哪想到會遇到她呢?出門前剛弄得特怪異的頭發又被她給嘲笑了,說頂了朵大菊花似的。我讓她過來一起,她說她跟別人一起來的。我說那你把你朋友一起叫過來,她說不用,然后就走了,進了一個遮簾子的單間兒。我真想知道她這是跟誰啊,這么晚還在這兒吃餃子?本來想著等她吃完了送她回學校,結果我去衛生間的功夫,她走了。我哥們兒說,她是跟一個男的一起走的。那個男的不像是學生,好像挺有身價的。她不是那么隨便的人,所以我也沒多想。
過年前,我通知她大年初一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去看老師。她還問我:“哪個老師?”我說:“咱倆能交集的,還能是哪個老師?”她說她最近記性不好,經常記錯事兒,真是一時沒想起來我是她什么時候的同學。好吧,我在她的記憶里已經發生了錯亂。
幾個月不見,她好像瘦了點兒,不過更加神采奕奕,好像有什么好事兒似的。從老師家出來,我靈機一動,倡議幾個同學去吃日本料理。其實,我是有別的目的。我小姑今天跟一個男的相親,我聽見我媽跟我姑奶奶說那男的家世如何好,這人如何帥氣,事業如何有成。我偷聽了她們說的相親的地方,想一看究竟。
沒想到,沈舒冉竟然跟那個男的認識,還不是一般的認識。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眉來眼去的。若不是知道這個人在BJ工作,我幾乎以為他就應該是年前跟她一起吃餃子的那個人。可是沈舒冉說她跟那個男的不熟。真的不熟嗎?自打一進這飯館,她這情緒可是急轉直下。她看見那男的特開心,然后聽說他是來相親的,就悶了。我給她夾了壽司,她神思不屬地咬了口,還噎著了。
沈舒冉進衛生間沒多久,和我小姑相親那個男的也進去了。不得不說,這個男的從外表看是屬于女人們會一見傾心的那種,我覺得比照片上還帥,跟我小姑挺配的。可是,他跟沈舒冉怎么回事?我看見他倆腳前腳后從衛生間出來,然后我小姑就被他給送出去。我/靠,他還沒送我小姑回家,自己回來結了帳才出門!沈舒冉表面好像是沒什么,可是沒坐多會兒,連個可信的解釋都沒有就走了。我就不信她跟那個男的沒有瓜葛!那可是我小姑相親的對象,他們倆搞什么搞?!我也沉不住氣了,沈舒冉出去之后,我也跟了出去。可是外面已經沒有人影,只有一輛剛啟動的車。這車的貼膜太高檔,看不清里面是不是他們倆。這車也太不低調了,全市恐怕也沒有幾輛。我都被凍透了才哆哆嗦嗦地回去,內心卻怒火中燒。
晚上回家,小姑給我打電話,問我:“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是誰怎么回事?她和跟我相親的這個男的什么關系?”
我哪兒他ma知道他倆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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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英煒在文中出現得過早,我想著大概有讀者沒把他當回事兒,就單提溜出來寫個番外,加深點兒大家的印象。
戴又粗又長金燦燦的項鏈、頂著黃色的菊花頭、穿著紅色的T恤,綠色的軍褲。哎呦喂,我怎么可以在內心里這么禍害這個人呢?可是有朝一日,等我出人頭地的,我真的可以找到一個證人,說“嗯,嗯,翛然一笑描寫的這個人我見過,他真就這么個打扮出場的,我倆當場就笑殘了。”
那什么,我深更半夜地手欠地寫了個番外出來,讀者你給個獎勵,加個收藏吧。我千方百計求收藏,你們莫要千姿百態地不給面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