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那么一思忖，沈舒冉又買了一束鮮花，決定送給梁阿姨。

去敲何韌家的門時，沈舒冉心里咚咚直跳，她想：有沒有一種奇跡，門打開，站在她面前的是何摧，他用她最愛的那個溫和的笑說：“你來了。”

沒有奇跡。開門的是與他相像的何韌。他幾乎是一把把她拉進來的，說：“什么人啊你，見一面還要三請四請的！清雪，舒冉來了。”

壽星清雪從客廳的一側閃出來，她接過花束，說：“真是，上午找你都沒找到，我正生氣呢。這花兒真好看，大冬天的特別提氣?！?/p>

沈舒冉說：“花兒不是給你的，是給梁阿姨的。你的禮物在我兜里呢。”

武兵和跟楚盈還膩歪在沙發上守著那一桌牌，見他只不過打了個招呼。

“阿姨不在??？”沈舒冉問。

“在呢，在她房間。你要去打招呼嗎？”

沈舒冉笑，說：“阿姨在休息就算了，不打擾她。”她四處看了一下，目光落在緊閉的一扇門上，那里是何摧的房間。他不在的時候，是上了鎖的。沈舒冉真想進去看看他的房間是什么樣的。

何韌見她看那間房，說：“那不是我媽的房間，是我哥的?！?/p>

沈舒冉收回視線，正見清雪抱了個花瓶出來，她把脫下的衣服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我來弄，你們不是在打牌。那個我不會，在一旁端茶送水還可以?！?/p>

“不是吧你？打牌不會？你上沒上過大學??？”何韌說。

“沒，我沒上過，你就當我是文盲好了。沈舒冉把送清雪的禮物拿出來，抱了她一下，說：“生日快樂，美女。”

清雪說：“我不客氣地說，最期待你送的禮物，總是不俗?！彼痖_包裝紙，看見伊泰蓮娜的標志便很喜歡，打開之后看見那只華貴璀璨的胸針，又補充了句“果真特別。”

“喜歡就好。清雪，拿把剪刀給我。”

楚盈見清雪別在衣服上的胸針，說：“真是好看。舒冉，我也沒幾個月就過生日了，你看著辦啊?！?/p>

沈舒冉嗤之以鼻，說：“你好意思吶。去年我過生日，你送什么來著？”

大家都笑了。去年沈舒冉過生日，楚盈送了她肉聯紅腸的提貨券。

清雪去廚房拿了把剪刀，沈舒冉把花束都打開，比了一下花瓶的高度，一支一支地在花枝底部修剪，然后插到花瓶里。

他們四個，又已經開局打牌了。

沈舒冉把一束花都插好，遠近看了看，挺滿意的，便抱去餐桌上，然后回來收拾殘局。她剛把垃圾扔到垃圾桶，便迎面遇上從房間走出來的梁錦霞，還沒等她打招呼，便聽梁錦霞說：“給我倒杯水?！?/p>

沈舒冉應了一聲，便去飲水機那里。可是飲水機旁的杯架上，每一個杯子都不一樣，看上去應該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用杯，她便問：“阿姨，哪個是您的杯子？”

剛在餐桌另一側坐下來，擺弄著鮮花的梁錦霞疑惑地抬頭看向沈舒冉，那個姑娘穿著水藍色的羊毛連衣裙，俏生生地立在飲水機旁邊。她聽見何韌笑著說：“媽，你當成清雪了吧？沈舒冉，我同學。”

梁錦霞心里“?！钡匾幌?，沈舒冉啊？

她的臉上很快笑開，說：“舒冉?。渴裁磿r候來的？我真當是清雪呢，迷迷糊糊地只管使喚你。那個青花瓷的杯子是我的，給我三分之一杯的熱水就行。”

沈舒冉接了水，輕輕地放在梁錦霞左手邊。說：“阿姨，我也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呢?！?/p>

梁錦霞不禁對沈舒冉的細心十分滿意，這孩子竟然知道她是左撇子，把水杯特意放在左手邊上。她說：“坐啊。”

沈舒冉拉開梁錦霞旁邊的椅子坐下。

“這花兒你買的？”

“嗯，送您的。對了阿姨，有阿司匹林嗎，給我一片，放水里養花兒?！?/p>

梁錦霞讓清雪去她房間里拿?！澳翘炷愫未蟾缁谺J，我們在香格里拉吃飯，讓何韌叫你來，也沒找到你?！?/p>

沈舒冉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覺，她猶豫了一下，說：“我沒有手機，大概沒在家，何韌便沒找到我。何……大哥他回BJ，你們是家宴，我來也不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跟何韌是好朋友，跟何摧又認識，一起吃頓飯有什么的。”

沈舒冉笑了笑。

梁錦霞端起水杯放在嘴邊，垂了眼，余光看沈舒冉。

“舒冉，我知道你媽媽是醫生，現在已經是眼科權威了。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公務員?！?/p>

梁錦霞點了點頭，并不以沈舒冉的言之不盡而不高興，仗著家世咋咋呼呼的女孩子她見多了，這孩子如此低調也是難得的好品行，也因此，她越看越喜歡。這姑娘乍一看沒有什么特別出眾，這么細端詳，還真是個美人兒，只不過不打扮自己，這臉和衣服都清清爽爽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有清澈的眼睛，必有純凈的心靈。配他們家大兒子……年齡小了點兒，性子也不夠潑辣，只是日后怕是做不成事業上的左右手，賢內助倒是做得的。又何況是沈宏昌的女兒，高祥的外孫女呢。可是這倆孩子那股勁兒，說不清啊，這會兒想撮合也撮合不上。若是倆孩子有那么點兒意思，這隔著那么遠的距離，也沒法發展吶。那天看完冰燈，她問了下沈舒冉怎么走的，何韌跟清雪互相看了看，說：“跟大哥一起走的?！?/p>

沈舒冉既然決定來何摧家做客，便做好了好好表現的準備，也想好了萬一被問起家里的事可怎么回答。那天她跟何摧兩人不太尋常的舉動，旁人不好奇才怪。誰家父母不會對孩子身邊那么個有點特別的異性感興趣呀，何況是都讓人開始逼著相親的何摧呢。

她心想：何摧啊何摧，你這抬腳一走，我還要收拾攤子呢。

梁錦霞放下杯子，說：“那天我說你要是去BJ工作，凡事多問問你何大哥，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我那天跟他說了，讓他多上心，他也應了。我就喜歡看見我認識的孩子們都能在一處，好互相照應。國家公務員考試你報名了沒有??？”

沈舒冉真是慚愧，她說：“出了點兒岔子，錯過了。”

梁錦霞一皺眉，好好的機會，怎么會錯過呢？她當個公務員，想要發展還不是如魚得水嗎？她當機立斷，說：“你去給你何大哥打電話，讓他給你想辦法?！?/p>

此言一出，后面熱熱鬧鬧打牌的四個人都靜下來，齊齊地把目光投向這邊。梁錦霞對沈舒冉也太特別了些，國家公務員考試讓何大哥想辦法，擺明了是要謀私權啊，準兒媳婦清雪的工作，她可是不聞不問。

“媽，這事兒您找我哥，不是為難他嘛。省公務員考試好說，咱們設身處地的。國家公務員考試還隔著一級呢。”

梁錦霞不理。當真拉起沈舒冉的手說：“咱這會兒就給他打電話去，回頭你再抹不開面子麻煩他。”

沈舒冉一看時間，周一啊，這會兒何摧正是忙的時候。為了沒影的事兒給他打電話，還在他媽媽面前，讓她可怎么說呢！沈舒冉一急，說：“阿姨，何摧他這會兒忙呢，咱別打擾他了。再說，那個報名我也不是很當回事兒才會錯過的，就不麻煩他了?！?/p>

“再忙你這事兒也是大事兒！”

沈舒冉不敢在梁錦霞面前太執拗，回頭求助地看著何韌，何韌也只聳了聳肩。

梁錦霞把沈舒冉拉到書房，說：“你用這個電話打給他?！?/p>

沈舒冉交握著雙手放在小腹上，說：“阿姨，這不太好?！比绻敢饪歼@個公務員，還非要為難何摧嗎？高美鳳也問過她要不要補救，她說不用。加之誰也沒支持她去BJ，便也沒提。只是沈宏昌知道后，說：“那省考你可上點兒心。”

梁錦霞怎么不知道這其中會有什么因由？她撥了電話，說：“孩子，聽我的，機會難得。”

電話嘟嘟響了半天才接通，梁錦霞等何摧問候之后，說：“你這會兒要是不太忙就聽我說件事兒。”

何摧說：“忙不忙的，不在這么一會兒。什么事兒??？”他這才離開幾天，有什么事兒讓梁錦霞這么火急火燎的？

“舒冉，沈舒冉，何韌那個同學，你也認識的吧？”

何摧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梁錦霞會特意提起舒冉，難道這幾天發生什么事了？他心里未免有點兒著急，便問：“當然認識，她怎么了？”

“她錯過了國家公務員考試的報名，你給她想想辦法。她現在在我旁邊，你們倆說?！?/p>

何摧真是莫名驚詫，舒冉怎么在他家？還讓他親愛的不愛多管閑事的媽媽這么多此一舉地管了閑事？

梁錦霞硬是把電話塞給沈舒冉，說：“你跟你何大哥說，別見外。我先出去給你們弄點兒吃的?！闭f完，拍了拍她的手背，關上書房的門出去了。

沈舒冉緊張的手都出汗了。她看門關上，把聽筒放到耳邊，說：“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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