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東西，我們退房好不好？”何摧又問她。

沈舒冉很想離何摧近一點兒。這樣她匆匆來，匆匆走，可以多一些時間看見他。但是她不想住喬雪琪那里。沈舒冉還是不說話。

“那為了保險起見，我只有住你這里了，反正你這里也是兩張標準床。這樣晚上走廊里有什么奇怪的動靜，或者什么人喝醉了敲錯門，我也給你撞個膽?！焙未菀ба?，開始威脅她。

果真沈舒冉一臉受驚的樣子，抬起頭看著說出嚇死人不償命的話的何摧。直到看到他得意的笑的樣子，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好吧，你贏了。沈舒冉的腦袋也多轉了彎兒。住喬雪琪那兒是吧？好啊，離你近，還可以看看你和喬雪琪到底如今是怎么個關系。

“好，那我就不好意思，要打擾喬姐姐了。”

成功勸服沈舒冉，何摧心情何其好。等沈舒冉收拾完，他又檢查了各處有沒有遺落的東西，然后幫沈舒冉提著東西，鎖上房門，牽了她的手乘電梯到一層大廳。

到三層，何摧接了同事的電話，直到出了電梯也沒有講完。沈舒冉指了指服務臺，何摧邊講電話邊點了點頭。

沈舒冉回來的時候，何摧也正剛結束電話。

喬雪琪從沙發上站起來，說：“何摧你請我們吃飯吧。一是給她接風，二是感謝我。出門東邊有家不錯的湘菜館子?！?/p>

何摧詢問沈舒冉：“行嗎？”

她說：“可以?！辈贿^她并不怎么吃辣的。

出了酒店的門，沈舒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第一次跟何摧一起呼吸BJ的空氣不是嗎？

“這會兒吸的得都是尾氣?！?/p>

沈舒冉只是對他笑。

何摧伸手把她的手握進手心。兩個人這么做已經非常自然而然，可是立于一旁的喬雪琪卻震驚了。她盯著握在一起的手，沉聲問到：“何摧，你還沒跟我介紹她是誰。”

何摧轉身的動作一頓，看了看沈舒冉，又看了看滿臉不可置信看著他們的喬雪琪，方才后知后覺，讓她們倆這樣遇見，實在是糟糕的事情。

“雪琪，這是沈舒冉，我……”

“我是他弟弟的高中同學?！?/p>

“那你們倆用得著這樣？”喬雪琪似乎松了一口氣，她寧愿自欺欺人地相信他和她就是這樣簡單的關系。

沈舒冉把手從何摧手心抽出來，說：“是啊，哪用得著這樣，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冉！”何摧無奈地叫了她一聲。為什么在任何地方她都要隱藏和自己的關系？在他的地盤，他總要做主。

“雪琪，沈舒冉是我弟弟的高中同學，但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不知為何，何摧在喬雪琪面前介紹自己說是他女朋友，她會心跳得厲害。難道就是因為曾經這個喬姐姐，何韌說會是他未來的大嫂？

“女朋友？”喬雪琪譏笑一聲，說：“哪兒蹦出來的女朋友？”

“她不是哪兒蹦出來的。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還去不去吃飯？”

喬雪琪的眼睛在沈舒冉跟何摧之間轉了轉，陰沉過了夜幕，讓沈舒冉看了不禁哆嗦。不多時喬雪琪便換了一副臉孔，狀似無所謂地說：“吃啊?！?/p>

喬雪琪跟沈舒冉坐對面，何摧挨著沈舒冉坐著。點餐的時候，沈舒冉一勁兒說：“隨便?！边@么辣的菜式她沒有吃過，學校那邊不流行，回到家更沒機會吃外面的東西，挨家的飯菜都做得那么好吃，外面館子里的東西她不大感興趣。所以，沈翛然也說她這人忒俗，以后別以他們沈家和高家的小姐自居，丟人。

喬雪琪跟何摧兩人幾乎是頭頂著頭翻那一本菜譜，隨著他們倆的喜好點了幾樣招牌菜。最后服務員在確認菜單的時候，沈舒冉指了指鄰桌的那罐湯，說：“加一份那個湯。”

菜一道道地端上來，沈舒冉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盤盤都是沖鼻子的辣味兒，吃了一塊何摧推薦的東安子雞，辣得嘴都麻了。于是她就喝湯。怎奈湯煲太小，她也不好意思自己沒完沒了地喝。

喬雪琪和何摧吃得很爽的樣子，偶爾還討論一下哪道菜的火候猛了些。畢竟沈舒冉算是來客，喬雪琪話題自然就向沈舒冉發起。

“何韌的同學？今年畢業？”喬雪琪問。

“是?！?/p>

喬雪琪又問她哪個學校的，什么專業，畢業方向有沒有。

沈舒冉說：“這不是來招聘會上發簡歷找工作的嗎，沒什么方向呢?！?/p>

喬雪琪說：“進京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J每年那么多全國一流院校的學生都想留下呢。除非你很厲害，或者你很有門路?！?/p>

沈舒冉沒接話，低頭夾了幾粒米飯放嘴里。

何摧看了看沉默的沈舒冉，說：“不用擔心?！?/p>

沈舒冉抬頭看何摧，對他笑了笑，說：“是啊，有什么可擔心的。”何摧臉上的認真和鼓勵，讓她真想跟他說這事兒真的差不多不用擔心了。

“工作一定會有的，我也沒差勁到走出校門就要失業的程度。你不是也說我運氣不會那么糟嗎？”

喬雪琪定了定神兒，打量著沈舒冉。嗯，這姑娘確實漂亮，看上去安靜乖巧，心眼兒也夠了，這最基本的條件屬于何摧喜歡的類型。

沈舒冉端起何摧的湯碗，盛了一小碗湯給他，說：“湯的味道不錯，你們倆也喝些，不然都被我一個人給喝掉了?！?/p>

然后她問：“喬姐姐，要幫你盛一碗嗎？”她知道喬雪琪不動神色地看了她半天了。不動聲色嘛，自己也很擅長。

喬雪琪說：“別客氣，我自己來?！?/p>

大概何摧為了防范喬雪琪還會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或者會令沈舒冉尷尬的話，并沒有太留意沈舒冉吃了多少東西，等她實在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找服務員要白開水，何摧才發現幾乎她只吃了那一碗米飯的三分之一，唇卻被辣得紅艷艷的。

飯后，喬雪琪把車鑰匙給何摧，說：“你開吧?！?/p>

三人走到車子旁，“滴”地一聲響過，喬雪琪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沈舒冉隨即在何摧的注視下坐進了后座。車子啟動之前何摧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沈舒冉，她胳膊支在車窗上，沉默地看著窗外。

這個時間，無論是她生活的城市還是讀書的城市，都已經安靜了許多，可是BJ不盡然。路上車燈匯成一片紅色和黃色的潮汐，站臺有很多人在等公交車，人行道上的行人腳步匆匆，商場出口人來人往，路過的一個學校門口停滿了轎車，還有不少學生推著自行車校園里走出來。沈舒冉不知不覺地嘆了一口氣。

喬雪琪和何摧一直在交談，都是有關公司里的事情，喬雪琪還順便問了何韌以及他女朋友的事情，連梁阿姨、何叔叔也一一聊到。沈舒冉想：他們熟得像一家人。紅燈的時候，何摧回過頭叫了沈舒冉一聲，沈舒冉低低地“嗯”，算是應答。

“你是不是累了？早上7點多到的BJ？然后干什么去了？”

沈舒冉還是看著窗外，長發一半搭在肩前，和乳色有蝴蝶圖案的圍巾一覺混在一起。她此時的姿勢和懶懶的聲音，像只貓咪一樣。沈舒冉想了想，說：“沒干嘛，我爸辦他的事情，我就跟著他轉轉，然后他去機場，我看電視，到樓下茶社看書喝茶，剛才還睡了一小覺?！?/p>

車載廣播叫“一路暢通”，主持人時而插播路況，時而播報聽眾電話，再互相調侃幾句，倒也熱鬧。沈舒冉想起來范小青的夜間節目，知性和隨性皆具備，聽眾從青少年到中年都有。不過她對范小青說：“我還是不理解，那些人是有多喜歡你，才會那么晚守著收音機聽你的節目，接通電話之后全都那么幸福。我就沒辦法做你的忠實聽眾，也沒辦法對你產生狂熱的喜愛?！狈缎∏嗾f：“他們對我充滿想象。而你連我一絲不掛的樣子都看過。”

車子在停車位停好，他們下了車子，沈舒冉發現這個小區環境真是不錯。單元門前就有一個小花園，這會兒還有人遛狗、聊天。

三人走進電梯，何摧伸手按了按鍵9。

在一個門對門的門廊里站下。何摧指了指門牌901的那間，說：“這就是喬雪琪的家?！?/p>

喬雪琪開了門，率先進去，邊彎腰脫鞋邊說：“對面是何摧的家?！?/p>

沈舒冉困惑地立在門口看著何摧。他說的離得很近，原來是要門對門這么近？

何摧拉住她的手，說：“你先跟我來。”

902的門打開，何摧對喬雪琪說：“我一會兒把她送過去?！比缓罄蚴嫒竭M了他的門。沈舒冉熱氣上臉，特別不好意思。何摧關了門，在鞋柜里找了雙拖鞋出來，竟然是女士的。沈舒冉一看就是喬雪琪的size和style。她皺了皺眉，想：“難不成柜子里還會有她的衣服，衛生間還要有她的洗漱用品？”想到這兒她直打了個激靈。何摧只見她對著鞋子發呆，好笑地說：“不就是一雙女式的鞋子，雪琪拿過來放這兒的，她過來就穿這雙。門口冷，BJ可是停了暖氣了?！?/p>

沈舒冉脫了鞋子，換上拖鞋，她穿不慣這種棉的拖鞋，十分不合腳，走路總是拖拖拉拉的，再加上大一點兒，她得用腳趾勾著，不然老是要掉。

何摧讓她去沙發上坐，說：“我給你弄點吃的，你晚上都沒吃什么東西，身體沒有熱量，手都是涼的。”

沈舒冉忙說：“不用，我不想吃東西?！?/p>

何摧脫了外衣掛在門邊的衣架上，說：“簡單一點兒，方便面還是水果麥片粥？”

沈舒冉跟著何摧走到冰箱那邊，說：“你還會煮水果麥片粥呢？那我吃這個。不過少煮點兒?！北淅镆稽c兒也不像沈舒冉想象的那樣空，或者塞滿了啤酒、熟食甚什么的，而是整齊地擺放著罐裝啤酒、礦泉水、水果、雞蛋，還有切片面包、果醬、酸奶、鮮奶。沈舒冉猜這個冰箱也不是何摧一個人專用的。她想：兩個人住在兩套房子里，可是喬雪琪在她這里的痕跡又不可忽視。不知道喬雪琪那里，何摧留下來的痕跡是什么。她悄悄地提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