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和小美都把目光看向我,我不敢看她們的眼神,我知道那不是眼神,那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我一看就會被刺個通透。
不用多問,看到我羞愧頹喪的樣子,云姨和小美全明白了。靜默了一會兒,我才聽見云姨顫顫巍巍的聲音:“小美,走吧。”小美似乎還不想走,還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不放,只是我不敢看她,不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樣的表情。
看她不動,云姨嘆口氣說道:“走吧,女兒,這是命,是老天在懲罰我,我當年犯的錯現在都要還了!孩子,媽不好,連累你了!我對不起你呀!”
我這才聽見小美的聲音,雖然她近在咫尺,聽上去那么遙遠模糊,那么哀怨悲傷:“媽,別說了,我不怪你。我只恨我自己!”
小美的手松開了,她扶著云姨慢慢向門外走去。我下意識站了起來,看著她們兩個搖搖晃晃的背影,忍不住邁步想跟過去,卻被楊東東拉住了:“羽痕,我們也走吧,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下。今天,是我生命里最開心的一天,我答應你,你想怎樣都行!”
她話音未落,剛剛走到門口的云姨和小美突然一起倒了在了地上。我立即甩開楊東東沖過去一看——兩個人都已經昏了過去。
我趕緊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把她們母女倆送進了醫院。
我一直守候在小美身邊,醫生說她只是受了嚴重的刺激才昏倒的,對身體和胎兒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是云姨的情況很嚴重,她年齡大了,身體又很疲勞,加上受了過度的打擊,引發了腦溢血,進了重癥監護室搶救,生死未卜。
小美剛蘇醒過來不能下地,我跑前跑后給她操持一切,但是她不和我說一句話,我喂她吃她吃,給她喝她喝,不要了就給我擺擺手,然后就看著窗外愣神。
我的愧疚達到了頂點,只盼著自己現在多做點事情得到她的原諒,自己的心也有些許的安慰。
兩天后小美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重癥監護室看云姨。隔著玻璃門看到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云姨,她呆呆地看著一動不動,好久好久才轉身走開,抬手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回到了病房,我想扶她上床休息,她用力推開了我的手,冷冷地開口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我趕緊表白:“小美,我可以解釋......”但是她堅決打斷了我:“什么也別說了,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了!”
我撲通一聲跪下了:“小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我對你說過的,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何況是這樣無情無義毫無廉恥的背叛!”小美的話寒冷得刺骨。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我也是被楊東東給逼的......”我無力地說道。
“不要辯解了,你再推卸責任我也不恨楊東東,我甚至,也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你走吧,不要多說了。”小美看都不看我,目光空洞地看著面前白色的墻壁,“對了,我會把離婚協議寫好的,然后通知你簽字辦手續。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什么錢給你了,我和我媽將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我的心瞬間被刺穿了,可我還要作垂死掙扎:“小美,求求你不要這樣做,您想怎么懲罰我都行,可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和你離婚的,再說,就算我再有錯,可是至少孩子是咱們倆的,你忍心讓孩子生出來沒有爸爸嗎?”
我想起了她以前的事情,突然擔心害怕起來:“你,你不會又要把孩子.......”
“你放心,孩子我不會再打掉了。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把他生出來養大成人,可是,他會姓肖而不是姓張!”
我囁喏著還想再說什么,小美突然沖我轉過臉,手指著門口,使出全身力氣喊出來:“滾,滾出去!”她出聲過猛,前面一個字是那么尖利刺耳,后三個字卻一下子嘶啞了,嘴角冒出了鮮血——她已經把嗓子喊破了!
我從沒看見過小美是這副模樣——憤怒、痛苦和絕望完全扭曲了她的面容,就像一個要發狂的母獸,恨不得一口把我吞掉。
還有——滿臉的淚水!
我被她嚇住了,站起身來慢慢退出了房間。走廊上站滿了聞聲而出的病人家屬和醫生護士,他們都驚訝地看著我,低聲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