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護欄,雪塵心里不知道該人么去理清混亂,在曾經渴望親情時,她在黑暗角落看著雪藝和蘇穗一家的歡樂,現在平靜了,不再奢望時,又有一個真誠的家歡迎他的加入。拒絕,矯情;她從心底喜歡叔叔阿姨和小音,無法割舍,還有一個哥哥……很溫柔的哥哥。
雪塵沒有發現自己臉上不正常的紅,迷迷糊糊閃著疑惑懵懂的湛藍眼眸,昏昏沉沉的腦袋……雪塵的意識清醒得駭人,似乎反應過來自己發燒了,還是不低的溫度。任性的想著再一會兒就進去,泡一個熱水澡,美美的睡一覺,只是——半夜又會凍醒好幾次吧。
坐在護欄上,雪塵望著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飄下的雪花零零碎碎,似天使的翎羽,點在額頭、臉頰、脖頸……好舒服,不棄回來了么?爬上護欄,雪塵伸手想抓住遙遠虛空越又近在身畔的身影,不棄,來接塵兒嗎?
努力站直身體,努力伸長手臂抓住那個“他”……越來越近了,不棄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明明關心著她卻冷凝著眉頭不屑地說著奉奇都會鄙視她的話。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安慰著,勸解著,陪伴著……包容著。
孤單的思念,這結局不是她想要的。不棄,你說過舍不得塵兒難過的,說過塵兒做什么都是有塵兒的理由的,就算不被理解,就算偏執得想抽塵兒,也會包容著守在塵兒身邊的。可是,不棄,你的人呢?
思念的寂寞,這苦澀不是咖啡的香滑。不棄,在那個失落的秋千,是你說如果和你走散了就在原地等著你來找到塵兒的,還不要多少時間,塵兒都可以等,用盡一生又何妨,塵兒覺得值得。可是這一次,上天的懲罰太嚴重,不棄,塵兒可以相信你能夠穿過時空找到塵兒嗎?
伸直手臂,虛空中,飄雪中是那個思念的不棄,最信任的不棄,比生命更可愛的不棄。
“塵兒,來……”幻影不棄伸出雙臂迎接著雪塵,如記憶一樣,在秋千下等著雪塵躍起飛撲過去,還有絲帕一角露出不棄的口袋。那個藍色格子絲帕是不棄給雪塵準備的專用絲帕,“塵兒,我來接你了,過來……”
咚——砸出落雪飛濺。
真好,終于不離不棄了。
幸村起得很早很規律,沒有賴床的習慣,即使是周末或假期,他都習慣早起晨練,然后做模擬想象訓練,或者去附近的街頭球場練習。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就養成了每天起床就看一看對面陽臺和窗戶,風呼嘯著,窗簾搖擺,幸村一想到雪塵那怕冷的身體,心里緊張無以復加。太不會照顧自己了,睡覺都不知道關窗戶嗎,轉身回去拿鑰匙時無意看到雪地里粉紫色身影……
幾乎同一時刻,幸村已經趕到閑院宅,打開院門,幸村顧不上換一換身上的睡衣就把雪塵抱進臥室,找到退燒藥,雪塵卻怎么也不配合,一喂進去她就嫌惡的吐出來,還撒嬌地往幸村懷里鉆就是不要吃藥。
“吶~塵兒喝果汁。”幸村拿著所謂膠囊粉末加白開水的調和成的幸村氏果汁,哄騙著小孩。
“唔……好苦……”雪塵的眼角掛著淚珠,期期艾艾的眨著還不清醒的眸子,“要吐……垃圾桶……”
“塵兒,吃糖。”幸村拿起冰箱中找到的櫻桃肉喂到雪塵唇邊,雪塵乖巧的慢慢吃完,沒什么精力的睡了過去。
摸了摸雪塵的額頭,還是好燙,給雪塵敷好冰塊,做好護理,幸村就回去換衣物,阿姨聽后很擔心,也跟著送雪塵去醫院。
得到醫生指責不好照顧孩子,發燒都快40度了,再晚一點孩子的大腦都會燒壞掉的。雪塵還在打點滴,幸村讓阿姨回去,周末不用上學,他來照顧塵兒就好了。病房里只剩下雪塵和他了,撩開雪塵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指尖流連在雪塵的臉頰,“塵兒,還欠我一個約會哦~”薄繭下細膩絲滑的觸覺,尖俏瑩白的鼻子,捏捏、雪塵不舒服的吸吸鼻子,很有趣的反應呢~幸村笑著又捏捏,再捏捏,還捏捏……一捏再捏。
“唔……”雪塵委屈地吸吸鼻子,往被子里縮了縮,“好冷……”
“呵呵~記得要還的喲~還有利息,嗯?”又在雪塵嬌弱抗議下捏捏鼻子,指尖才下移到泛著白的淺粉櫻唇上流連,好想試一試,就當做利息吧,“塵兒不說話就表示默認喲。”
“唔……好冷……”抓住臉上作怪的手,微弱的火苗還算暖和,雪塵緊緊抓在懷里,“好冷……”
“真是不乖……”還以為會安靜的睡著呢,計劃破滅的幸村顯然心情不是想象中的愉快,聽清雪塵所言,幸村打電話讓小音送暖手寶后,靜靜看著被依賴的那只手,說不清的怪異,盡管被依賴的是自己的一部分,幸村更希望他的塵兒清醒時投懷送抱。
第二天上午,雪塵醒來時看到的是熟悉的白色,剎那間還以為又穿到莫名時空,知道看到身側微卷的蒼藍發的后腦,理智回籠時,手指挑起幾縷秀發,發質很好,皮膚也超好,睫毛也好漂亮……說不清看到幸村是那一瞬間的安心是怎么回事,雪塵懶得計較太多,她昨天坐在陽臺扶欄上看雪,然后——不小心摔了下去,接著就是醒來……是幸村救的她么?真是個好哥哥。
把玩著幸村的耳朵,雪塵笑得格外溫暖和真實。
“很好玩么?”
“嗯?呃……對不起。”雪塵懺悔的低垂著頭,心里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下次在精市睡著時一定先點了睡穴再玩。
看著雪塵乖巧的認錯,幸村多希望雪塵能夠調皮一點,對著他撒嬌任性也好。嘆息,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有時敏感得比雷達還精準,有時又遲鈍得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火龍果,追得過緊怕嚇跑,追得松一點她又不明白。
好吧,他喜歡這么個女孩,認了。
抬起雪塵的下巴,看到緊抿著唇的女孩,憋笑憋的很辛苦呢,嗯?欣喜雪塵不是表現出的乖巧,幸村更樂意雪塵對他表現最真實的一面。山不就我我就山,“好啊~塵兒真不乖,這么沒誠意的道歉我不接受。”撲過去,左手護著雪塵的后腦,右手及時捏捏雪塵的鼻頭,“吶~你說,怎么償還我?昨天的約會,還有今天的賠禮。”
“昨天的約會?今天星期天?”雪塵傻眼了,她發燒了才去看雪,呃——她是真的發燒了看的雪景,正常時還真沒閑情逸致賞雪。
“那塵兒覺得呢?”憨憨呆呆的塵兒比預想中更可愛啊,捏捏早就想捏的臉頰,手感不錯、很不錯。女神,你這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家塵兒什么都是好的。
“呃……”拉下臉上行兇的手,雪塵懊惱地揉揉眉尾,“我再怎么覺得也不是現實,我要回去,醫院真不是個好地方。”
“好吧。”他也不喜歡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每次都會想起那段不看的日子,看著化學也會想起灰色的時段,如非必須的復查,他才不愿意想到醫院這個詞匯。
回到幸村家,雪塵如幸村打的預防針一樣接受愛的會審。雪塵感動著,面上還是有些僵硬,她從來不知道阿姨是這么強悍的語言人才,整整一小時耶!圍繞著雪塵看雪沒說任何重復的一句,句句都是那種指責的意思,雪塵低眉垂眼的“嗯嗯嗯……”
“好了,就這么決定了。”幸村阿姨揚著比六月驕陽還熱情的笑臉說。
什么?又決定了什么,腦中回想起“這次要不是精市發現的早,你這顆聰明腦袋早就燒壞了,看精市把你照顧得很好,這兩天就給你們請假在屋里好好休養,我和你們爸爸有個度假的票子,就給小音請假去玩七天,這些天你就和精市住在這里,方便他好好照顧。吶!精市,要是我們回來沒有把小塵養好,就等著鍵盤伺候吧,連妹妹都照顧不好,養著也沒用,當初怎么就沒有把小塵生出來,這么可愛的孩子……”
“呃……阿姨,我,認床。還是回去睡吧……”
“嗯?認床啊,也好。精市不認床,就讓精市跟你住在你的房間吧,我打掃過,你的床不小,可以睡下的。”絕對不給雪塵拒絕的借口,她費了多少口水才把兒媳婦說得暈頭轉向,兒子才得到這么一咪咪點方便。要是再不拿下兒媳婦,幸村阿姨懷疑自己都會把自己繞暈了的。還好,活得年數多了一點,道行比小塵多了那么一點點。
“阿姨……”不帶您這么斷人后路的。
“怎么呢?小塵在害羞么?哥哥照顧妹妹有什么不對,小音在生病時也是精市照顧的。”雖然幸村只做了哄騙小音吃“糖”這件事。
窩在臥室角落,聽到浴室的流水聲才安心地撥通電話,雪塵小聲的向花冢姐姐問候后,誰知道花冢姐姐一直扯些亂七八糟的,僅是對雪塵和龍雅游玩時帶回的小禮物就說了近十分鐘,在等她說下去,黃花菜都變成被微生物消化了,左手虛捂著嘴唇小聲問:“花冢姐姐,在日本……妹妹生點小病就哥哥要守在身邊照顧么?”重點是還睡在一間房,日本的習俗也太變態了吧。蒼淵看了看窗口,她跳窗呢還是跳窗呢?
“撲哧——這是什么話,說的你好像不是日本人一樣。呵呵~妹妹生病了,做哥哥的當然要好好照顧啊!小雪塵這么問是發生什么事了么?”花冢朵則抱怨著她那個叛逆弟弟還不回家,這么好的弟媳不快點定下來,會被那些長了眼睛的騙走的。
雪塵沒問出她的重點,花冢朵怎么可能聽得懂某人的心聲,按她接收到的問題,這根本不是問題,在哪個國家家人生病了不守著好好照顧的!除了史前社會才會因為一點小病而遺棄吧。
“呃……我隨便問問的。”無意間瞥到書架上蒙塵的基本各國禮儀,雪塵抽了嘴角。她是中國人,骨子里的價值觀就是不同的,何必為了那什么入鄉隨俗失了自我。
幸村雙手擦拭著頭發,一出浴室正好聽到雪塵說她打電話,心里頓時有了計策。更是樂見自家老娘小孩子的惡作劇,甚至多多益善。掛起毛巾,幸村放好熱水,過拍拍雪塵的肩瞥了眼浴室示意雪塵可以進去了,然后很紳士的出去了。廚房的熱牛奶還溫著,算算時間,雪塵出來就可以喝了。
再進來時,雪塵坐在電腦前,手不自覺的拿梅子,全神貫注的盯著視屏。說來,幸村都有些嫉妒電腦了,塵兒對它的關注太久了,把熱牛奶遞給雪塵,幸村在雪塵右側后方俯身看著電腦,倒要看看是什么吸引塵兒這么多的注意力——圍棋。
我不快樂,不如眾不快樂。雪塵很沒愧疚心地在網上大肆廝殺,一個個南瓜被削個干凈立馬換一撥。話說阿姨怎么知道她有逃跑的想法,她表現得太明顯還是阿姨修了心理學。
果然,幸村家的都不是善茬。
知道雪塵圍棋下的好,不然他家老爸也不會隔三差五地拉著雪塵廝殺,還是單方面送給雪塵虐殺。幸村雖不是很懂圍棋,對老爸6段的實力還是有所了解的,老爸在雪塵面前都像小孩子一樣輸得慘烈,可見雪塵棋藝不一般。他看見的雪塵一般都是懶懶的趴著吃水果或軟弱無骨的躺著看書,從沒見過她主動的下棋,家里也沒有一顆棋子,本以為雪塵并不喜歡圍棋……對塵兒的了解還是太少,雪塵是不喜歡洗棋子和收拾圍棋等可以省略的瑣碎事。
看到是喝的,雪塵習慣性先嗅一下,似乎覺得安全的才喝下去,落子,切換網頁,盯著另一棋局,落子,切換,如此反復。嘴也不閑著,咕嚕咕嚕就喝光,放下玻璃杯,雪塵又開始摸梅子……
幸村數了一下,雪塵同時與十四個人在下棋,真是了不起,父親也未必能和十個人下棋。才注意到雪塵濕噠噠的銀發,真不會照顧自己。
感覺有人幫自己擦拭頭發,雪塵舒服地后仰,力度適中,不像不棄笨手笨腳總是扯疼她。看清是便宜干哥哥,雪塵笑得比香蕉還燦爛,“精市,真是個好哥哥。”拿一顆梅子喂給幸村,雪塵好心情的調侃,“將來那個人嫁給精市一定很幸福。”
“那個人?”太酸了,塵兒似乎很喜歡零食。說得似乎已經認定那個人的存在,他平時沒有和什么女生走得近啊,到底是誰誤導塵兒的,柳~看來你的資料該更新了。
“嗯?是啊……都舍不得精市娶嫂嫂了。”
“那我不給塵兒娶嫂嫂。”娶塵兒如何?
“不行。”雪塵拉下幸村為她吹發的雙手,嚴肅的望著幸村,“我不能自私的干擾精市的愛情、婚姻,這么好的哥哥應該幸福。不然,小音一定會用眼淚淹死我的。”
“呵呵……”他沒把你娶回家小音會用眼淚淹死他,母親會用口水再淹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