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一過,天氣馬上晴好起來,我忽然對二十四節氣這樣的規律無比崇拜信服起來,這是有多么神奇!就像人們的心情,該悲傷的時候悲傷,該高興的時候就立馬高興。
聽說豬頭跑去找鞏導辭職,說不想再干我們班的班長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鞏導說,像豬頭這樣有能力有魄力的干部很難再培養一個出來的,再三要求他考慮考慮,結果這家伙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不干?!笔嬉税褍芍荒_伸到床尾的鐵架子之間卡好,哼哧哼哧做仰臥起坐。
“真是奇怪,當班長又不是沒有好處,能力得到鍛煉不說,畢業了找工作這也是一條拿得出手的說項啊,而且看他平時也挺享受的,怎么說不干就不干呢?”蚊子直起腰來,把掃帚上沾著的頭發扯下來丟到垃圾桶里。今天她值日。
“施迪說好像是有人在背后講豬頭勢利,做事拿腔拿架?!笔嬉擞幸鉄o意拿眼神朝我這邊掃了掃。
“你看我干嘛?”我白了她一眼,莫名其妙!
“誰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笔嬉瞬粶夭换鸬亟恿艘痪洹?/p>
我被她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弄的心里老大不舒服,豬頭辭職關我什么事兒啊,我又不是那種喜歡在背后議論別人長短的人。
“哎,瑟瑟,你下來干嘛,快坐回床上去,站地上我不好拖地?!蔽米幽猛习汛亮舜廖业哪_,這家伙,怕我跑去打舒宜不成?還給我使眼色。
“她再笨也不至于在背后議論豬頭啊,明明知道人家喜歡她,誰能干這種缺德事兒。是吧,瑟瑟?”小蠻故意擠到舒宜的床上坐下,推了推她的肩膀。
“哎呀,你別推了,我快沒勁了。”舒宜挺著腿弓著腰,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做什么做呀,你看你把這床折騰的,木屑兒掉了一地,蚊子這地算是白拖了?!?/p>
“沒事兒,沒事兒,我再拖一遍唄?!蔽米悠崈浩崈旱嘏苓^去又拖了一遍。
“其實我也不相信的,都是聽施迪講的?!笔嬉藦拇采献饋恚次乙桓必i肝臉,不知道心里想到什么,趕忙賠著笑蹭過來捏了捏我的臉。
“你們家施迪啊,我看就是個禍根?!毙⌒U攤開四肢往舒宜床上一躺,給施迪定論。
“他才不是我們家的呢?!笔嬉似ü梢慌び峙艿诫娔X前面看剛才暫停的韓劇去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我走過去把門打開,是對門的秦悅,我們班的女副班長。她估計是被我還沒順氣的臉色搞的有點愣怔,手舉在空中,定了3秒才不自然地笑笑說:“瑟瑟啊,跟你們說一聲,剛才鞏導打電話過來說,明天班里準備組織一次活動,到木蘭天池去玩,每人交50元錢,口糧自備,你們要是愿意參加,就到我這里報名。”
我哦了一聲,也沒看她什么反應,就轉身把門關上了。
小蠻對著我一邊搖頭一邊咂嘴:“真不禮貌,人家帶來這么好的消息,你咋能又給臉子又關門呢?實在是太不禮貌了?!?/p>
“我又不去。”我從口袋里掏出振動了兩下的手機看短信。
又是華年這家伙的,他自從有了手機就經常騷擾我,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存在似的。其實經過易航的事情之后,我就沒怎么花心思去管他和舒宜的事情了,畢竟現在舒宜整天開口閉口都是那個叫施迪的,我早就暗示過他沒戲。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位同學大約覺得我見證過他這段并不曾真正意義上見過光的單戀,好似這樣就有了共同語言似的,所以有事沒事老愛找我扯東扯西。
華年:哎,聽說了沒?咱們班要組織到木蘭天池玩,你們去不去?
一聽這口氣就是試探消息的,你們,你們,到底就是為了問舒宜吧!我很不爽地沒有理他。結果這家伙還沒隔1分鐘就給我撥電話過來,我氣勢洶洶地接起來吼了一句:“電話費不用自己交是不是?”
他愣了一下,然后用很好奇的語氣說:“你怎么知道?”
我暈。
“有沒有搞錯?!你的電話費真不用自己交?”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嘴這么靈。
“哈哈,上當了吧,當然是自己交了,哎,你怎么不回我短信?”切,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為什么要回你短信?”我撇了撇嘴。
“我不是在問你正經事兒么?”華年一點也不介意我的語氣,仍舊樂呵呵地說。
“你自己問她好了,不要什么都問我,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p>
“什么情況?我問誰了?怎么這么大火呀?誰惹你了?”這家伙終于開始意識到我心情不爽了,放機關槍似的問了一堆問題。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
正好蚊子也在問舒宜去不去。
“明天我可能有家教,等一下,我先問問我干爹?!笔嬉颂统鍪謾C準備打電話。
于是我對華年說:“蚊子和小蠻應該是要去的,我不去,舒宜在問她干爹,好了,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我要掛電話了?!?/p>
“什么問干爹???”華年有點莫名其妙。
“又問我,都說了我不知道。”這人到底有完沒完???
“好好,哎,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怕了你們,一時笑一時哭的。”華年趕緊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
可惜他今天點子不好,“我還不是女人,而且我也沒有哭,ok?”我氣憤地說。
“ok,ok,姐姐,知道你心煩,快掛吧,快掛吧?!?/p>
然后我就啪一聲把手機的蓋子關上了。
蚊子被我收尾的一聲大吼嚇了一跳,見我關了手機,馬上湊過來,瞅了瞅在洗臉池那邊打電話的舒宜,壓低聲音說:“怎么了?還沒消氣?。俊?/p>
“不是啊?!?/p>
“不是你吼什么,還以為你要找人吵架呢?!毙⌒U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哼,剛才也算吵了一架?!辈恢罏槭裁矗瑒偛艑θA年一吼,這會兒心情居然挺舒暢的。
“哎呦,看你這小樣兒,吵贏了?”小蠻翹著腿左晃右晃。
我點點頭,都吼到他怕了,應該是贏了吧。
“那要慶祝啊,就你這三分呆七分弱的口齒,能吵贏架,多不容易,明天必須出去玩。”小蠻賊笑著鼓動我。
“哎,就去吧,反正待在宿舍里也沒什么事,不如出去轉轉,多走動走動還能減肥。“蚊子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把床板拍的啪啪響。
話說,天氣熱起來之后,姐妹幾個忽然意識到冬天過去,夏天馬上就要來了,這一身冬膘若不趕緊除去,裙子短褲什么的,穿起來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于是減肥這項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就被堂而皇之地提上了日程。
蚊子拿這個說事兒,我還真不能說不去。
剛好舒宜打完電話,進來說:“干爹說明天下午小弟想補習,完了之后他們開車帶我去東湖玩,那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p>
舒宜上個月找了一份家教,離學校不遠,是帶一個初三的男學生。雖說她自己學習成績并不很好,不過帶一個初中生還是綽綽有余的。據說學生家特別有錢,爹媽都是做生意的,喜歡舒宜長相漂亮兼一張巧嘴,真不真假不假地要收舒宜做干女兒,這丫頭干脆順水推舟,愣是把這事兒給落實了。才一個月的時間,儼然已經跟這家熟的好像天生就是人家閨女似的。
“那我就去給秦悅報我們三個的名字咯?”蚊子笑呵呵的,作勢就要出門了。
“我不去啊,明天有車展?!毙⌒U盯著電腦頭也不抬地說。
“那你剛才還使勁叫我去?”我對小蠻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表示非常不滿。
“你有男朋友么?”小蠻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沒有啊。”我一愣。
“大姨媽有沒有來?”
“周期正?!蔽覍τ谛⌒U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表示很無力。
“這個月生活費見底沒?”
“我不是月光族好吧?!倍椅乙灿屑医藤嶅X的。
“那不就結了,年紀輕輕,佳人無約,身體健康,資金充裕,這活動不參與那組織不加盟的,你想干啥?”小蠻完全不給我開口辯駁的機會,倒豆子似的扔出來一堆話,砸的我招架無力,我越來越篤定,這妞兒就是一名符其實的千年老妖。
“蚊子,報名去?!蹦┝耍€生怕我緩神兒緩的太快,直接玉手一揮,把蚊子趕了出去。
我實在是信了她的邪!
其實從我們學校到木蘭天池,坐公交就可以,而且不用轉車,這倒令我很是滿意,我特別喜歡坐車,尤其喜歡一坐到底,當然前提是有座位啊。個人認為坐長途的公交,有這樣一個好處,基本上一上車就可以發呆,然后思緒天馬行空的跑,跑的那叫一個歡暢淋漓,車到站了,白日夢差不多也醒了,然后下車走兩步,接接地氣,瞬間又活過來。
我挎著腰包從車子上走下來時,被陡然絢爛的陽光晃的有點犯暈,難道風景區的太陽也沾了山水的靈氣?伸了伸懶腰,深吸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聽到有人在招呼大家先集合,我順著聲音看去,用胳膊肘撞了撞蚊子,詢問道:“哎,你認識那人么?”
蚊子瞅了一眼,撇嘴一笑:“你上課的時候都干嘛去了?咱們班大帥哥,明朗。”
上課的時候自然是聽老師講課去了,這話問的可稀奇,我不服氣地倪了蚊子一眼。
“他就是我們的新班長,這次活動就是他提議組織的,大約也是為了讓大家互相熟悉熟悉。”蚊子拖著我朝同學們集合的方向走,順便湊到我耳邊細聲細氣地說。
“真的假的?聽誰說的啊你?”我看那明朗的樣子,劍眉朗目,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確實很帥氣,怎么看都覺得應該是混娛樂圈的人,干嘛染指官場?
“張巖說的啊,男生們都知道?!蔽米由挛也恍?,“明朗昨天晚上還請他們吃飯了的。”
這,有必要么?我忽然覺得,混娛樂圈的人未必沒有染指官場的潛質,唉,一專多能。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明朗笑容燦爛地朝我招了招手,我給了一個疑問的表情,茫茫然走過去。
“瑟瑟,來,你站這里行吧?等下我就站你后邊?!逼渌艘呀浄秩耪镜牟畈欢嗔耍盐依揭粋€相對稀松的位置,態度溫和地詢問。
我有點受寵若驚,忙不迭地點頭。擠進去之后,感覺身邊有點冷颼颼的氣場,轉頭一看,搞什么?居然是施迪。
“你,我……”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忽然有點迷糊,這到底是不是我們班的活動,或者說這個叫施迪的難道根本就是我們班的?不至于吧!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施迪面色無波地斜倪了我一眼,淡淡出聲,“不要靠我太近,男女授受不親。”
這個冷面男真是自戀,“誰靠你了?”我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大家都站好了吧?是這樣的,我們今天的活動呢,是有組織進去,無組織出來,也就是說,等一下集體買票,呵呵,因為這樣比較便宜,進去之后,跟誰一組,怎么玩,玩到什么時候,都由你們自己決定啦,考慮到最后集合比較麻煩,所以,趁現在,請這位景區管理員汪師傅幫我們照個集體合影,方便大家留作紀念,好不好?”明朗拍了拍手,春風和煦地笑著。
大家沒有異議,于是他很快地跑過來,對那個拿相機的師傅說了聲ok。
左邊肩膀忽然輕輕一沉,我詫異地回頭,看見明朗很自然把胳膊支在旁邊的施迪肩膀上,然后,然后可能是滑了一點,小臂有一部分就壓在我的肩上了。他目不斜視地盯著正前方的相機,笑的淡然,并沒有意識到手擱在我身上了,我不好意思打攪他照相的興致,也就沒說什么。
分組的時候,明朗看了看我的腰包,挑著唇角微笑,我奇怪地問:“怎么了?”
“你就背了這么一個包?”
“是啊?!?/p>
“能裝下什么呀?”
“呃,一瓶酸奶,一袋QQ糖,一包鳳爪?!蔽移鋵崻q豫了一下,他問這個干嘛?不過看他好像蠻期待我的回答似的,只好老老實實交代。
“就這些東西?爬山很耗體力的,等一下豈不是要挨餓?”
“??!”暈死,昨天聽到‘木蘭天池’以為就是個湖,“怎么還要爬山?”我一邊問,一邊抬頭,果然,有座山,還挺高。
“當然,天池在山上嘛?!泵骼曙@然已經猜出我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的想法了,他把手里的袋子送到我眼前晃了晃,“剛好我帶了很多面包,不然你跟我們一組咯?”
“可是……”其實我想說,我們好像不太熟,而且,我要問過蚊子。
忽然有只手臂橫過來搶了明朗的袋子,“干嘛浪費?我又不是吃不完?”施迪這個面癱冷冷地斜了我一眼,從袋子里拿出一塊面包就送進嘴里。
我看著這個死人,忽然覺得很氣悶,“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你,這不是我們班的活動嗎,你是我們班的么?”
“不是就不能來?木蘭天池是你們家的?”他不屑地微微扭頭,看向別處。
“喂……”我氣聚丹田,雙手捏成拳正準備大吼一聲。
“哎,那個,瑟瑟?!泵骼授s緊扯了扯我的衣服角,“施迪是我朋友,我邀他一起玩的,怎么你們認識?”他顯然想通過轉移話題來消解我此時的義憤填膺。
“怎么不認識,他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蔽乙а狼旋X地說。
“是嗎?我倒不知道你這么惦記我?!彼麘蛑o地盯著我,這臉皮簡直比城墻還厚。
明朗笑著打斷他,“好了,對女生兇巴巴的干嘛?”然后看著我嘴角一挑,“瑟瑟,那就這么說定了?”
施迪眼神挑釁地倪著我,我忽然覺得我要是說不,他一定暗爽,那我心里就會相當不爽,這個挫男,哼!
“好吧,那我先去跟蚊子說一聲?!蔽疑钗豢跉猓M量讓自己笑的無害且耀眼。
“?。磕悴桓覀円唤M?我剛剛都跟張巖他們說好了……”蚊子聽我說了剛才的事,擺著一個苦瓜臉。
我也擺出一個苦瓜臉,“所謂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我就是特別不爽那個挫男。”
“這人也是,和舒宜曖昧曖昧也就算了,干嘛又跟你過不去?”
我聽了蚊子這話,頓時臉一黑,“蚊子,你好像誤解我的意思了……”
“他不是……”,蚊子先是一愣,然后馬上反應過來,有點尷尬,她笑呵呵地擺了擺手給自己解圍,“哦,呵呵,那你就跟他們一起吧,有事打我電話。放心,人賤自有天收?!?/p>
我癟著嘴笑了笑:“哪有那么嚴重?你自己好好玩,我們回去的時候一起就行?!比缓髷[了擺手,雄糾糾氣昂昂地朝明朗他們一群人走去。
剛才沒仔細看,以前老跟華年混在一起的小胖子居然也來了。
“嗨,瑟瑟?!彼中Σ[瞇地跟我打招呼。
我也笑著點了點頭,“怎么沒看見華年和條子他們?”
“他倆,昨天晚上聯機打了一晚上的游戲,這會兒恐怕還在睡覺吧。”
我暈,這群魔怔的人,打起游戲來簡直就不要命了,真受不了。我無語地搖頭嘆息。
我們這里走走那里看看,碰到喜歡的地方照個像,累了停下來休息休息,有了明朗和小胖兩個脾氣好的人一起,一路上倒也歡樂。
話說,我們歷盡艱辛爬上山頂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天池,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忽然想說:爬不到山頂看天池的真面目也挺好,山中其實挺美的。這個所謂的天池,它也還就是一個小湖嘛!
我叉著腰站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眼里的失望一覽無遺。
“瑟瑟,別嘆氣了?過來坐坐涼快一下。”明朗在旁邊的一個小木屋邊喝水,真想不明白,一個人怎么能在如此又累又熱的情況下還保持溫雅,而且還是個男人。
“狼牙山女壯士!”施迪陰魂不散地嘀咕了一句。
要不是為了我僅存的一點形象,我真恨不能當一回潑婦,對他破口大罵。
手機忽然響了,我強壓下那股像吃了蒼蠅似的不爽的感覺,深呼吸一口,翻開電話,咦,奇怪的號碼,“喂……”
那邊傳來一兩聲嘶嘶響,聽不清楚人聲,我又喂了兩聲,依舊聽不清楚回答,看來山頂信號不好,于是我按了掛機。再撥回去的時候,占線,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再打來。
“不用弄了,這里沒信號的,下去再說?!毙∨挚次野欀碱^,怕我有事,招呼大家準備返回。
“女人就是事兒多?!笔┑虾軟]品地抱怨了一句。
還有完沒完?我簡直有點抓狂,“麻煩讓讓”,我憤憤地從他旁邊穿過去,趁他沒防備,故意使勁撞了他一個趔趄。不高興啊?那你自己留下咯,又沒有人逼你!
我懶得回頭看他的反應,撞完之后馬上溜之大吉。華年不是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不知道么?哼,這個孤陋寡聞的挫男。
我忽然意識到,易航之前說的一句話兌現了,我好像真的跟著華年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