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公司剛好8月底事情特別多,我和蚊子就多留了一個星期,回到學校的時候,開課已經三天了。說是開課,其實到了大四這個階段,基本上也不用上課,只是負責我們畢業設計的導師特別積極,開學第一天就把畢業設計的選題范圍啊,基本要求啊,幾人一組之類的事情全部給明朗交代了一通,然后據說不知道跑到哪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度假去了。
“因為分組那天你們倆不在,然后我想平時你們和華年和條子挺熟的,所以……”明朗一邊把手里關于畢業設計的資料交給我和蚊子,一邊不好意思地解釋,“當然,如果你們想換的話,我可以幫忙協調。”
“不用,不用,這樣最好不過了,熟悉的人一起做設計也比較好溝通。”蚊子笑笑說,我也點頭表示沒有異議,明朗這才爽朗地笑了笑,開始談別的話題。這孩子不會一直擔心我們不滿意他的擅自安排吧?真是善良的好同志!
“怎么樣,差不多要開始找工作了,會有壓力嗎?”他微笑著問。
“當然有啊,我又不像蚊子成績那么好,而且……”我本來想說而且也不像你們家那么有錢有關系,但是這樣一講未免有種在說如果人家明朗以后找到好工作,必定是通過關系走后門的嫌疑,于是我頓了一下,話在舌頭上打了一個轉,“而且恰逢經融危機,形勢不好,所以鴨梨山大啊?!?/p>
蚊子笑著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我的成績哪里有你說的那么好,我也鴨梨山大好吧?”
“呵呵,哪里有你們說的那么嚴重,就算是有經融危機,某些單位迫于國家規定的大學生就業率,也會虛位以待的?!泵骼恃劬潖澋乜粗覀?。
“真的嗎?”我之前怎么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真的,尤其是國企,他們在自我發展的基礎上,還需要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不管經融危機鬧的多厲害,每年該招多少人,他就得招多少人?!?/p>
“哇,那我們找工作的時候,重心可以朝這個方向轉移哦。”蚊子馬上抓著了重點。
“呵呵,就是那個意思?!泵骼式o出一個贊賞的眼神。
說是要馬上開始找工作,但其實真正在9月份就開始操心這個事情的,倒沒幾個人。譬如蚊子這樣的,還沒太拿定注意到底是考研還是直接工作;再譬如像華年這樣的,游戲還沒有玩夠;還譬如像舒宜、小蠻和條子這樣的,本來就在H城有一份不錯的兼職,更不著急;最后譬如像我這樣有追求的小青年,上學期報了一個教師資格證考試的培訓班,眼看一個星期之后就要考試,我看書的時間都不夠,哪里又顧的上還有大半年時間去找的工作。
那個培訓班在H師大設了兩個培訓點,本來暑假的時候上了兩個星期的課,我因為在深圳實習的緣故,全給漏了,為了不讓我的考試成績影響他們培訓班的聲譽,那個負責聯系我的培訓老師,就特別有心地把所有考試可能涉及到的重點難點內容編輯成一個文檔,在網上給我發了過來。感激之余,我才猛然意識到,我居然連學習資料都沒有買……
就在我急急忙忙準備坐車到H師大附近去買書的時候,華年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正好在H師大對面的電腦城修電腦,“你之前不是說要買一個攝像頭還是無線鼠標什么的?我記不太清了,要不要我給你帶一個回去?”這位仁兄好心且熱心地問。
“啊,那個先不急,你到H師大旁邊的‘海都圖書室’幫我買兩本參考資料,一本是教育學方面的,一本是心理學方面的?!蔽壹卑桶偷卣f。
“我又不是馬上就回去了,你急什么?”他好笑地說,“買這兩本書干什么?跟我們專業也不搭邊啊。”
“我閑著沒事報了一個教師資格證的培訓班,剛剛接到通知,下個星期就要考試了,結果我到現在資料都沒有看過,你說我急不急?”
“那你可真夠閑的哈,學工科去考教師資格證,嘖嘖,怎么想的?”他又開始鄙視我,然后話頭一轉,“哎,你語文倒是蠻好的,要是真去當老師,說不定也行哦?”
哪兒這么多廢話!“哎,你到底知不知道要幫我買什么樣的書???”我不耐煩地說。
“不知道?!彼浅8纱嗟鼗卮鹞遥耙I什么樣的書?”
“要買……”暈死,我也不知道哪本資料比較權威,“唉,隨便買吧,看著舒服就行?!惫芩?,想來這些資料也都差不多。
“你真是……”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兩眼一抹黑,我點兵點將咯?!?/p>
我連忙“嗯嗯”答應著,接著就聽到華年在電話那邊說“哎,同學,你是買教師資格證考試用書嗎?哪一本比較有代表性?哦,哦,你們老師推薦的?嗯,好,行,謝謝啊”之類的話。
我又沒出息地開始感動了,這家伙就是嘴壞點,心眼還是不錯的嘛。
“ok,搞定,40分鐘之后給你帶回去?!彼d沖沖地說。
“謝謝你。”我發自內心地說,語氣里透出一種溫柔和滿足。
華年顯然對我這樣的表現很不適應,“客氣什么。”他極不自然的回了我一句。
一個星期之后,考試結束,很快成績出來,分數居然不低,教育學和心理學的合格證都已經拿到手了,只差最后一步試講,就一切ok。為了表達對華年幫我買書還不收我錢的謝意,我請他到‘小剛兄弟’餐館吃飯。
這家小飯館位處墮落街盡頭,是兩兄弟開的,炒菜做飯收錢抹桌子都是自家人,所以在這里吃飯總有種特別溫馨的感覺,關鍵是他們做的菜味道還特別爽口,所以自從偶然一次和蚊子在這里吃過之后,我就經常跑來這里炒菜。我所以喜歡到這里來的第二個原因,是基于我吃飯的一個德行,特別不喜歡人多,這個‘小剛兄弟’因為地勢不是很好,并且規模不大,除了像我這樣的熟客,一般到那邊吃飯的人并不多,這剛好滿足我的要求。
進門之后挑了假二樓靠窗的一張桌子,老板娘把餐單遞到我手上的時候笑著說:“帶男朋友來吃飯???”哎,一男一女單獨吃飯,總免不了這樣的誤會。
她們的問題也太沒新意了,我朝她笑了笑,把菜單遞給華年,“想吃什么,自己點吧,千萬不要太貴哦,我怕錢不夠?!?/p>
老板娘這才了然地笑著說,“哦,原來是請朋友吃飯啊,錢不夠沒事,反正都認識,可以賒賬的。”
“咦,剛剛還以為我們是情侶,現在怎么說是朋友?”華年好奇地問。
老板娘從容地一笑,“哪有男女朋友吃飯要女生付錢的,剛才她明顯是說今天她請客,那你們自然只是普通朋友啦。”
我佩服地點點頭,果然是經驗豐富閱人無數啊。
“呵呵,早知道還有這樣一說,剛才我就搶著請客了。”華年笑呵呵地答話。
“千萬不要,這樣一來我就差你兩頓飯了?!敝钢缸雷由系牟藛危掖叽偃A年趕緊點菜。
“那就來個千張炒肉,然后是干鍋花菜。”他抬起頭對老板娘說。
哎,這也太節省了吧?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再點一個吧,估計不夠?!?/p>
“夠了,我就喜歡吃這兩個菜?!?/p>
“哎,我,我不喜歡吃這兩個菜?!蔽艺伊艘粋€蹩腳的借口,“老板娘,要一個水煮魚片吧,微辣的?!?/p>
菜很快就上齊了,一邊低頭扒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華年講話。
“哎,你進步很多啊。”他笑著說。
“什么意思?”我有點不太明白。
“就吃飯啊,記不記得剛上學那時候,潘波生日?”他看我一臉茫然的表情,繼續解釋,“你就只知道埋頭吃飯啊,都不敢看人的。”
“那我不是跟你們不熟嘛?!蔽一貞浧鹱约寒敃r的羞澀樣子,有點不好意思。
“還有我請舒宜吃飯的那次,你也都不動筷子,羞羞答答的別扭樣子,想起來就想笑。”他說著忍不住呵呵笑了兩聲。
我就有點惱火了,“你還好意思說,就你叫我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這個外號,條子還取笑過我好幾次呢。”
“事實嘛,還怕人家笑?!彼慌滤赖貕男χ?,完全沒有做錯事應該道歉的覺悟。
“什么事實不事實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我矯情啊……”
“錦瑟。”忽然有人叫我,好像是施迪的聲音,抬頭一看,果然。
華年也回過頭去,然后他們倆互相點了點頭。施迪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他們那一桌橫七豎八坐的幾個男生,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走過去,小聲問施迪:“干嘛?”
“沒事啊,打個招呼?!边@個死人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我。
“無聊!”我憤憤地說了一句,轉身準備走。
“哎!”他忽然又慢條斯理地出聲,我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回頭,眼神往華年的位置示意了一下,“他追你???”
有沒有搞錯?冰山男也會八卦?“關你什么事?”我偏不告訴你,誰讓你剛才給我心里添堵的。
“不關我事啊。”他面無表情地把頭扭到一邊,“無聊而已,隨便問問?!?/p>
我懶得再理他,走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吃飯。
華年看我一副吃癟的樣子走回來,不懷好意地笑著問:“怎么了哥們,讓人給煮了?”
我一口飯才扒到嘴里,聽到他模仿電視廣告的口氣,差點沒全噴到桌子上,他看到我的樣子,一邊悠閑地笑著一邊給我扯了兩張紙巾遞過來,“哈哈,快擦擦吧,眼淚要流出來了。”
我一把扯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因為激動而泛著淚花的雙眼,然后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把情緒平復下來。
“我其實還蠻佩服他的,三言兩語就把你弄成這樣,功力深厚啊,哎,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華年繼續不知死活地嘻嘻笑著問。
“你媽沒告訴過你食不言寢不語嗎?”我白了他一眼。
“喂,說話歸說話,沒事問候我媽干嘛?”他不悅地看了我一眼。
“我什么時候問候你媽了?”莫名其妙,“我是有問你媽餓不餓還是問你媽渴不渴?”
“拜托,再說更離譜了啊。”他往我的碗里夾了一片魚肉,“換話題?!?/p>
“是你自己挑起來說的,又怪我。”我很不爽地在碗里使勁戳了兩下,每次聊到不好事情他都嚷嚷著換話題,好像是我特意找著說似的,鬼知道我才懶得說。
“好了好了,我少說一句,你專心吃飯,ok?”他一副主動認錯積極投降的樣子,咦,這人不是挺好斗的,突然這么好說話?
‘小剛兄弟’的主廚做菜速度真是快,才幾分鐘的功夫,施迪他們那邊的菜就一盤盤上來了,然后聽到他們要了兩件啤酒,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大男生,在那里旁若無人唧唧歪歪地喝酒,異常吵鬧。
我抬頭斜眼看了看施迪,這家伙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身邊的同伴,自顧自支著下顎吃菜,也沒聽見講話,好像他就是個局外人,純粹是出來混飯兼看戲的。
“又不是你的男人,看什么看啊,把視線收回來吧?!比A年口氣揶揄地說。
我看了看滿眼含笑的他:“收回來看哪里?看你啊?”
他左手一攤,一副任君欣賞的表情。
“你是我的男人嗎?”我故意幽幽地問了一句,然后憋著笑看他被剛剛喝下去的白開水嗆到的囧樣。
“呃,不是……”他終于猶猶豫豫擠出來一句。
“那不就結了?!蔽腋纱嗟厮Τ鋈ヒ痪?,然后低下頭猛扒飯,掩飾自己眼里的笑意,想取笑我,也不看看我師父是誰,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藍啊藍,某些時候,你要懂得認命。
可是,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么今天,我們倆一直沒有跑出這樣一個主題?腦海里的思緒又開始不切實際地亂飛,男生和女生,超過友誼,就是曖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