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還是找到了工作,這不能不說是華年的功勞,但我還來不及感謝他,我們大學的最后一次元旦晚會就在系學生會和明朗緊鑼密鼓的籌劃中到來。
雖然只是系里的小型聚會,明朗卻對這次活動表現出了高度的重視,從特邀嘉賓到活動場地,從人員參與度到節目貢獻率,無一不是親力親為,力爭極致。俗話說的沒錯,強將手下無弱兵,被他的熱情感染,我們每個人都對這次晚會無比期待,有節目的同學,也馬不停蹄地加緊排練,幾乎沒有人因為工作的事情而拒絕參加,大家仿佛都在透支著自己的青春和精力,是為了留住什么嗎?我無從得知。
班上有個20人的集體舞蹈,類似交誼舞,又融入了踢踏舞的元素,是秦悅一手編排和指導的,我見她跳過一次,煞是好看。不過既然是交誼舞,就需要男女配對,華年作為我們班長得還算帥氣的男生之一,自然是被要求參加的,他讓我當他的舞伴,但是不知道是否因為我漸漸感覺到自己對他不同尋常的感情,在這個事情上,我居然極為別扭,不干不脆地,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答應,這家伙居然給我使激將法。
“拜托,這是最后一次大家有機會一起開開心心的玩了,你有什么好考慮的?”他很氣悶。
“跳那個舞又要牽手又要摟肩,我考慮一下還不行啊?!蔽乙埠軞鈵灐?/p>
“我再問最后一次啊,到底要不要來?不來我就找舒宜去了,哼,多少人等著讓我牽我還不樂意呢!”他洋洋得意地說。
我頓時被他的神情氣的七竅生煙,還找舒宜去,“那么篤定可以找到她,就去找啊,我也沒拉著你。”
“你真不參加?”
“沒錯,我不參加,聽明白了?”我狠狠甩了他一個白眼,這種時候居然還拿舒宜來刺激我,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他的舞伴到底不是舒宜,我就知道,這家伙也就是說說而已,經過了去年的事情,他要敢去找舒宜,那就真是欠扁。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宿舍四個人居然都沒有參加那個集體舞蹈,明朗說這樣不行,集體活動,我們也得有點貢獻,鑒于平時本人多喜舞文弄墨,班長大人于是交給我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是領著俺們姐妹幾個一起上個節目。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明朗的安排,可是這家伙也不變臉,就那樣笑笑地看著我,說:“瑟瑟,你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拒絕,還是省著力氣回去想想該上什么節目吧?!蹦歉焙V定的樣子,真是讓我有種想將他帥氣的虛偽嘴臉撕裂的沖動,居然還打親情牌,“你看你跟我表妹這么像,好歹也把我當成表哥幫忙一回啊。”狗屁,我還表姐呢!
但我這個沒有原則的,還是在第二天中午就把方案拿出來了,明朗看了我的劇本初稿,樂呵呵地拍著我的肩膀說我是才女,我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后就屁顛屁顛地跑回宿舍找蚊子她們商量如何落實的問題了。
我們大學的最后一次元旦晚會,在一個干冷的夜晚拉開序幕。
因為有節目的緣故,我們下午3點半就去了晚會場地彩排,去的時候華年他們的集體交誼舞彩排到一半,我站在門口瞧了瞧,感覺還挺不錯,看他和我們班叫做沈艷的一個女生手拉著手正在踢踢踏踏甩腿,屁股一扭一扭的,特別好玩,我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明朗拿著一個節目單走到我身邊,看我樂不可支的模樣,笑道:“現在就覺得好玩了?那怎么聽華年說之前他邀請你當舞伴的時候你拒絕了?”
我湊到明朗耳邊偷偷說:“你不知道,有些舞蹈,看別人跳比自己跳更好玩,哈哈?!?/p>
明朗無語地搖了搖頭:“哎,你們節目怎么不取個響亮一點的名字?”
“怎么樣才叫響亮啊?”我拿過他手上的節目單翻了翻,“又沒有重名的,音樂劇《我們的存在》,不是挺好嗎?”
“總覺得這名字沒有包袱啊。”
“我暈,一個音樂劇,又不是相聲小品,要啥包袱啊?!蔽野琢怂谎?。
這人一向的好脾氣,也不介意,呵呵笑了兩聲,被秦悅喊過去說話了。
其實關于音樂劇的名字,我是出于自己的一點小私心,因為喜歡日本的一個漫畫,叫做《我們的存在》,也算是沿用那部漫畫單純唯美的故事風格,所以舍不得換別的名字。
華年冷不丁跑過來在我頭上敲了一下:“哎,發什么呆?”
“想事情呢?!蔽矣窒氲剿麆偛判∑ü膳さ煤芏旱臉幼?,瞇著眼睛咳嗽了一聲,“對了,等一下我們的音樂劇彩排,臺詞你都記得吧?”
話說,俺們音樂劇的男主角,就是華年這廝來的。
他仰著頭往門口一靠,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拜托,我專業的好不好?”
話音未落,條子牽著小芬的手出現在門口,把一個大黑袋子往華年身上一甩,好奇地問:“專業干嘛?”
“專業耍酷?!毙》医恿艘痪洹?/p>
華年白了他們倆一眼:“你倆一天不演戲心里發慌是不是?”
蚊子笑呵呵地對小芬說:“快別擠兌他了,不然等一下節目演不好,就要怪你們影響他的發揮了?!?/p>
條子一撫掌哈哈大笑道:“這倒真有可能?!?/p>
然而我們的音樂劇,雖然承載了大家如許的期待,卻仍然半途夭折,我說不清是因為什么,只是,在那個劇演到出了狀況的時候,我心里忽然掠過一陣悲涼,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仿佛它就在暗示某種關系,或許是誰和誰的感情,將要無疾而終一樣。這個不詳的預感,我總不好向誰說起,包括蚊子,它就盤桓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如鯁在喉。
音樂劇第一幕的安排是由蚊子演唱王菲的《流年》,只唱第一段,大致從歌詞里唱出兩個年輕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場景,不知道是否因為蚊子心中有故事,所以這歌由她唱出來,竟然有點宿命的味道,恰恰暗合了我的設想。
我踩著音樂的拍子,慢慢踱上舞臺,耳朵里插著耳機,表現出一副正沉浸在音樂世界的模樣,冷不丁華年一個籃球給我砸過來,然后我啪嘰一下就跌到地上跌的六神無主。正好蚊子第一段唱完了,音樂停,我開始和華年演啞劇,秦悅和明朗這兩個臨時演員就在后臺給我們配臺詞。
“同學,你沒摔壞吧?”華年跑過來不懷好意地問,讓人懷疑他本來就是故意砸人的。
“你才摔壞了呢?!蔽覜]好氣地說,然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哎,你別跑啊!”他在后面追著喊。
然后我們倆就繞著舞臺跑了兩圈,一邊跑還一邊說著什么,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臺詞了,跑著跑著就跑下了舞臺。
回到后臺,我把麥掐了,惡狠狠地瞪了華年一眼:“剛剛那一下砸的可真實在,差點沒把我的臉打平!”
華年嘿嘿笑著說:“那不是為了出效果么?!蔽铱粗詭Ъ樵p的笑容,總覺得這人還沉浸在剛才的角色里頭,不懷好意。
第二幕很快上演,舒宜開始演唱周杰倫的《甜甜的》,伴著輕快的節奏,我抱著兩本書跳上舞臺,后面華年舉著兩支冰激凌追過來,塞了一支給我,然后接過我手上的書,兩人于是一路吃一路聊,時不時來點打情罵俏的動作,一起走到舞臺上早布置好的課桌前面坐下。舒宜的歌唱完,觀眾已經知道了這段的感情基調,于是明朗開始給我們配臺詞。
我撐著頭在那里看書,華年撐著頭在那里看我。
“喂,我看你這么半天,你有點反應行不行啊?”他百無聊賴地扯了扯我的馬尾。
我嫌惡地拍開他的爪子:“別動,我在學習呢,你無聊就出去玩嘛,干嘛在這里坐牢?”
“娘娘,那小的不是答應了要24小時伺候您的嗎?怎么敢玩忽職守擅自開溜?”華年一副苦瓜臉看著我。
他實在演的很好,看著那副小媳婦臉孔,我真心有點憋不住笑。
“那本宮現在放你1個小時的假,下去吧!”我擺著手說。
后面的沒有配詞,我倆又開始演啞劇,華年表現出一副想繼續糾纏的模樣,然后我則不勝其煩,但是明明又有種甜蜜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最后我無奈地收拾書本被他拖下了舞臺。
第三幕由小蠻演唱蔡依林的《檸檬草的味道》,一上來就是比較悲的感覺,小蠻的聲線很細,剛一開口,那種戚戚哀哀的無力感就表現了出來。我一副很氣憤的表情,一邊講電話一邊走上舞臺,講了兩句,啪一下把電話掛了,然后坐到地上生悶氣。不一會兒華年跑過來要像是要解釋什么的樣子。
本來這個時候小蠻快要唱完了,然后像前面一樣,掐音樂配臺詞,誰知舞臺上忽然一片漆黑,然后音樂也戛然而止,停電了!所有人忽然就都傻在了那里,好在是明朗反應夠快,他馬上跑出來讓大家不要慌,然后跑去找人倒閘。我們幾個人只好垂頭喪氣地摸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那個堵啊,簡直無法言喻,練的那么辛苦認真,居然都沒有辦法演完,窩火!
小蠻很憋氣地踢踢踏踏走回座位:“真討厭,還差兩句就唱完了,居然出了故障?!?/p>
我也萬分地不爽:“倒霉啊倒霉。”
華年從條子手里拿過一件軍用大衣給我披上,說:“別介意了,反正好的情節我們都表現出來了啊,后面沒演也不要緊嘛?!?/p>
舒宜氣哄哄地說:“拜托,瑟瑟這個劇是典型的后起之秀,結尾才漂亮的好吧?”
我頓時有種無力感,什么叫后起之秀,這成語用的,真是平地一聲雷??!
果然,蚊子憋不住笑道:“后起之秀是你這樣用的?你也太有才了吧!”
說著電忽然就來了,明朗跑過來問我們還接著演么,我說氛圍已經被破壞了,再演也沒啥意思,于是他很抱歉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跑回去繼續組織下面的節目了。
條子看我們這里氣氛有點不太好,特意顛顛地跑過來打趣說:“哎,我看你們剛才很入戲嘛,一起坐在那里的場面,簡直讓我有點嫉妒了?!?/p>
華年一巴掌拍過去:“你嫉妒個屁?!?/p>
“嘿嘿,話說,你倆到底啥關系???我忽然有點犯懵了?!睏l子繼續恬不知恥地問。
我都忍不住給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什么關系,你還看不出來嗎?”
然后這人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砸吧著嘴唉唉嘆著氣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舒宜似笑非笑地湊過來問:“什么關系,我怎么看不出來?”
華年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也懶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