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丘國的圣山之巔,涼淵緊張的守在門外等待那個應該按時而至的人。怒吼的風從他的身上吹過,要把這里的一切都漫卷到天上,涼淵的腳步卻動也沒動。終于,從山下的方向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并朝著涼淵所在的方向走來。
芷漪,你來了嗎?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涼淵命負責這場婚宴司禮的嬤嬤們開始準備迎接人了。他知道那群人就要找來了,如果他下山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從剛到雪城,他就一直在張羅著婚宴的事,現(xiàn)在,芷漪馬上就要到了。芷漪,等我們完婚,我們什么也不要,你去哪里我就跟著你。躲過這一次的劫,我不會再怕任何人和任何事了。
從暴風雪里走來的人影越來越近,來人穿的是一身黑袍。負責守衛(wèi)的下屬見情況不對,提著劍走到了涼淵周圍護著他。來人越走步伐越慢,在涼淵的眼里,來人的臉被清晰的映了出來。是他?
“你不用等了,門主不會來的。”沈琛淡漠的對涼淵開口,仿佛是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只是個傳話人,話帶到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她有說原因嗎?”涼淵饒是鎮(zhèn)定,聽了沈琛的話,臉色兀的變了。到底是被那群人發(fā)現(xiàn)了嗎?還是他們對芷漪做了什么?
“門主說,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愛你。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去找門主了,門主她也不會見你。話就說到這里了,你自己珍重。”沈琛說完話就轉(zhuǎn)身下山了,也許只有匆匆的腳步才能掩蓋掉他此刻內(nèi)心的緊張。
涼淵還沒傻到會聽信沈琛的一面之詞,他說芷漪不愿再見自己就是真的了嗎?他不信。白色雪屋里布置精美的婚房還在熠熠生輝,燭火映在男子的臉上,紅燭留下一行行帶血的淚。
芷漪,我說了會在這里等你,你是真的不會來了嗎?這已經(jīng)是第十天了吧?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遣送下山去了,整個雪屋安靜到只有紅燭滴落的聲音。大片的蠟油在地上蔓延,刺目的紅凝固在涼淵的眼里,他是真的做錯了什么了嗎?還是他漏算了哪一步?
“怎么,連神之后人也有煩惱的時候嗎?”涼淵躺在那張從頭到腳都是大紅的婚床上,側(cè)臉看著懸在上空的紅羅帳,對來人的話置若罔聞。
冬之流并不介意涼淵對他的態(tài)度,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你說要談交易,那個水芷漪,人也幫你救回來了。你答應我的事要什么時候去辦?”他一開始以為從別的時空里被召喚過來的靈魂是能解掉神之契約的命定者,卻沒想到那顆異世的魂魄為了救水芷漪而犧牲了自己。毀掉自己的形態(tài),永世不得輪回。等水芷漪醒來,給她所謂三個條件的交易,不過是對她壞掉他們大事的懲罰。涼淵,隱藏在凡人體內(nèi)的神之后人,才是真正能破解神之契約的人。
“你們對她做了什么?”涼淵伸手去觸摸那片垂下的紅羅帳,絲質(zhì)的綢緞從掌心里滑過,他什么也握不住嗎?看來人類的身體真是住的太久了,連他都快被那種要窒息的痛覺影響了。
“沒什么,那樣卑賤的人類,有什么資格能與您同處一室?又有什么資格享受做您妻子的榮光?我,不過是幫您清除了一點障礙而已。”現(xiàn)在是他冬之流有求于人,身段就該放的低一點。
“她全部都忘記了嗎?那樣,也好。解除契約的事,我會做。但是那場賭局,你們還是沒有翻過來,再來下最后一次賭注吧。這次關(guān)于人間的悲歡和欲望算你們贏。”他好像是輸了自己的心,那個女子看起來什么也不曾丟失吧。
“賭局?”冬之流的眼里閃過一抹精光,秋的那次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
涼淵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愜意的瞇上眼躺在床上,“這次的賭注和題目由你來定。”
雪城。
“芷漪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安蘿吃驚的看著被水芷漪燒掉的那些婚裙衣物以及滿地掉落的夜明珠,那是鑲嵌在鳳冠上的。
芷漪姐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等沈琛回來等了一天而已,等他再回來問芷漪姐姐到底要怎么做的時候,芷漪姐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完全不記得有涼淵大哥這個人,也不記得關(guān)于涼淵大哥的那些事了。
“芷漪姐,難道你不記得是涼淵大哥送我們來的雪丘國嗎?”安蘿的眼里含著期盼,小心翼翼問停下來休息的水芷漪。
“來雪城,一路上是烈焰護得航吧?小蘿,你要我說多少遍?那個叫做涼淵什么的,早在三四年前就死了,死在了涼國。我跟他是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你怎么非要我去嫁一個自己不知道的人呢?還有,雪城外的圣山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怎么會有人在等我去成婚?這些東西不燒掉會晦氣的。”
“可是……。”安蘿囁嚅了半天,還是沒再說了。如果真的沒有涼淵大哥,為什么沈琛要跟所有別院的下人交待事情?為什么就連烈焰也變得異常沉默?她不懂,可是就連阿貍的存在也被芷漪姐忘記了,她真的是什么也不記得了嗎?安蘿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坐到了水芷漪的身邊。后者則習慣性的摸摸她的腦袋,給她倒了一杯水。
算了,不就是個男人嗎?芷漪姐自己都忘了,她安蘿急個什么勁啊?不過,心里多少還是為涼淵大哥感到難過。也許是涼淵大哥知道了這件事吧,這幾天在城里晃悠,她都沒有再看到過他的身影了。
“小蘿,我?guī)闳ソ稚瞎涔浒伞I蜩〖乙k一場宴會,說是慶祝升職外加喬遷新府邸之喜。我?guī)愠鋈ヌ暨x點衣物首飾,席上你自己挑選挑選,有了意中人我也好早點把你嫁出去。”她是注定要漂泊的人,但是她不能讓安蘿跟著她過那樣的日子。安蘿只是一個小女孩,不通人事,她應該安定下來,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芷漪姐,我還早呢。你先把自己的事給辦了吧!”安蘿的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慌張,好像是她在心里漏掉了某個人一樣。
“好啊!你小丫頭還在打趣我是吧?你給我過來,給我過來。”
“不要啊……哈哈……。”
“看你還敢貧嘴?”
“再也不敢了,芷漪姐……哈哈……,你,你就饒了我吧。”
聽到房里的歡笑聲,沈琛露出久違的笑容,他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