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芷漪把安蘿留在沈琛的府上,獨自一人在雪城里行走著。青色的石板路,陰暗的墻角生出的苔蘚,從陽光下走近一片片屋檐遮擋下的陰影中,她一邊看一邊行走著。她用手摸著那些被歲月打磨光滑的石塊,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心里好像漏掉了一塊,那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很空,很難受。
漸漸地,水芷漪走出了雪城來到了遠郊的地方,遠處是高矮不平的連綿山峰,雪丘國正是貴在它易守難攻的高原地勢。她站在唯一一座頂端覆蓋著晶瑩白雪的山前,仰頭看著它。刺目的陽光讓水芷漪不得不伸出手去遮擋,這個地方很熟悉,她似乎來過,細想,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涼淵正從山頂上下來,快下山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那個碧衫羅裙的女子,是她;可是他的心里卻是毫無觸動了。屬于人類的一面被他用強力驅逐了,包括那些七情六欲;換言之,他忘了所有和這個人間有關的事情,他要去屬于自己的地方了。而那個同樣看到他的女子也是一臉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曾經為眼前這個俊美如神袛的男子在深夜里流過淚。
春風雨露拂面而過,對望的兩人卻是彼此不再相識。
“芷漪,水芷漪!”終于見到她了!忽如其來的大喊讓水芷漪回過了頭,涼暮楓?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水芷漪對這個駕著馬車朝她趕來的男子的記憶還停留在她“死”前,沒有想起涼淵之前。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的轉過身,原本在雪中與她對望的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又回來了,水芷漪覺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下一秒,她被疾速駕車而來的涼暮楓一把撈進了懷里。
等水芷漪反映過來,一掌推開了他,退到離涼暮楓的轎子很遠的地方。幾個偷偷跟著水芷漪出城的人連忙派了其中幾個回城去向主子報告他們所看到的這一消息。
“你說有人攔住水芷漪要帶她走?”雪尋衣,也就是雪丘國的太子聞言拍案而起,而向他報告此事的燕于淳雖然在心里暗罵那個上次沈府給他難堪的女人,現在也值得點頭說是。
“帶上幾個人,我要去看看。”英雄救美,這可是他送上門來的機會啊!“對了,于淳,我知道你心里記恨著上次的事情。但是這個水芷漪以后是可能會成為你們太子妃的人,所以,你自己掂量著看看。只要你用心做事,好處都是少不了你的。”
“奴才知道了,謝太子殿下。”燕于淳沒想到太子會猜到他的心思,只能連聲說好。雪尋衣便起身去清點人馬準備去城郊接水芷漪了,而燕于淳整理了一下袖子,拍拍灰塵便緊追了上去。不管怎么說,主子最大,要是自己再揪住此事不放,也是明擺著在拆主子的臺了。
等雪尋衣一行人匆匆趕到城外的時候,正好看到打完幾百回合,相互退開在休息的水芷漪和涼暮楓。雪尋衣自然認得那個來和他搶女人的男人是誰。
“水芷漪,好話我都說盡了,今天你是愿意也要跟我走,不愿意也得跟我走!”涼暮楓顯然沒有看到剛來的那群人。
“我說涼王好大的口氣,這里雖然是雪城的城郊,但怎么說也是我雪丘國的地盤吧?你涼王要帶人走,也都是不知會一聲的啊?”涼暮楓這才驚覺有人來了。他目測了一下,三十來人,每個都是好手。再看看雪尋衣看水芷漪不一般的眼神,他心里頓時就明了了。
兩個男人心里打著同樣的算盤,彼此也不互相道明,就這樣僵持著,倒是水芷漪抱著胳膊,退到一邊看好戲。燕于淳在四國爭霸賽時,曾經跟著雪尋衣去過北涼,他自然清楚主子叫板的那個男人是什么身份。他再看看一旁作壁上觀的水芷漪,原先消掉的怒火又被勾了起來。紅顏禍水,如果這個女人不死,勢必會引來更大的禍患。
轉念一想,不對,這是主子的事,他一個手下怎么好說主子的事情?正在猶豫,一個站在他身邊的侍衛忽然點了一下他背后的一個穴位,一股顏色詭異的氣體被輸進了燕于淳的體內。那個侍衛用嗜血的眼光看著水芷漪,再看看他身邊的燕于淳,后者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樣,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水芷漪,第二輪賭局已經開始了,你只能是棋盤上的棋子了。
“雪太子,水芷漪原本就是我的水夫人,現在我帶她回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使你告訴雪皇,我還是一樣的回答。”水夫人?雪尋衣也是愣住了,那不是一個傳說早就死掉的女人嗎?怎么會是她?
水芷漪看到雪尋衣用目光打量她,坦然道,“我是水芷漪,但不是他的水夫人。據我所知,水夫人早就死了。涼王看來是一大清早沒睡醒啊,稀里糊涂的就跑來雪丘國找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聽了水芷漪的話,雪尋衣這才放下心來。
“芷漪姑娘已經說了,她不是你的水夫人,還請涼王您回吧!”雪尋衣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而涼暮楓則是狠狠的看了這兩人一眼,驅車向雪城的方向趕去。他可沒這么容易放棄,水芷漪,他勢在必得!眼下是先找個地方在雪城落腳,再想機會把水芷漪帶回去。
而雪尋衣奇怪涼暮楓怎么不回去,反而朝雪城方向趕去。他牽來一匹馬給水芷漪,后者則是淡漠的看著涼暮楓遠去的馬車。她不是水芷漪,水芷漪早就死了,死在了三年前,現在的她是一個重獲新生的人,連帶著來自遙遠未來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