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得手,孔念心中得意,臉上不由也掛上了笑容。但當他抬頭看清簾內的一切,笑容卻瞬間僵在臉上。原來,那所謂的王子,竟然只是一只坐在椅上的人型玩偶,關節處設計頗為巧妙,頭顱四肢皆能活動。更令孔念驚異的是坐在玩偶身后操縱的人,那人一頭烏發隨意編成兩只發辮,密密的發簾將額頭遮得嚴嚴實實,略顯蒼白的臉上,唇瓣紅得有些異樣,此刻,那雙稚氣未脫的清亮大眼正驚駭地望著他。那分明是一個女子!
孔念的心,重重地墜了下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撞破了一個驚天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極有可能將他和父親孔圖,甚至莫迪父子送上不歸路。
四下靜寂,心亂如麻的孔念、周圍駭然的侍從、身后同樣看到簾內情形的宋良,還有那個疑似公主的女子,大家心思各異,卻都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怔在當場。
良久,一名侍衛忽然大叫起來:“來人啊,抓刺客啊!”孔念此時已經徹底沒了章法,只聽耳邊人聲、腳步聲、尖叫聲亂成一團。
正在這時,那名女子卻忽然高聲喝道:“什么刺客,都給我閉嘴!”她的聲音清脆動聽,卻自有一種威嚴,大家被她的聲勢所震懾,紛紛停下動作,齊齊向她看去。
女子吃力站起,一旁的侍女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攙扶。女子將她的手揮開,居高臨下般地環顧一周,平靜說道:“袁鶴,你先去打點一下殿外那兩個父王的人,讓他們不要將剛才的騷動上報。其余的人,今日之事,就當作不曾發生過,若是有人走漏半點風聲,可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已然奔至大殿門口的袁鶴得令,就地跪倒行禮之后,急忙步出殿外傳話。周圍的侍衛侍女也紛紛斂手噤聲,只剩宋良孔念站在原地,一個眉頭緊鎖,一個暗自慶幸。
女子頗有意味地看了宋良一眼,柔聲吩咐:“宋良老師,您今日就先請回吧。”宋良急忙躬身行禮,緩緩后退著走到門口,轉身疾行而去。
女子的目光轉向孔念,眼眸不易察覺地暗淡了一下,輕聲問道:“孔念,依你看來,我是何人?”
孔念猶豫了片刻,咬一咬牙,毅然答道:“依我看來,您應該是當朝公主。”女子緩緩點頭:“那么,你可聽說過本朝有公主么?”孔念額上冒出冷汗:“從未聽聞。”她再次點頭:“你猜得不錯,我正是當朝公主,名喚蘇瓏,玲瓏的‘瓏’。你可記住了?”肆無忌憚如孔念,此時也不禁有些慌亂起來,他思考良久,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蘇瓏的容顏,朗聲問道:“不知公主是希望我記住,還是希望我如同其他人一般,從此忘掉,絕口不提?”蘇瓏聞言,嘆息一聲,眼中蒙上了薄薄的一層淚光,幾不可聞地喃喃答道:“我當然是希望你能記住我,只是……”她的語氣隨即轉為冷硬:“當然是從此忘掉。本朝只有王子蘇龍,騰龍的‘龍’,明白嗎?”
孔念昏頭漲腦地走出恩寧塔,幾乎撞到正在等他的莫迪身上。莫迪見他神色有異,急忙伸手將他扶住:“念兒,你這是怎么了,可是王子有了什么動作?”孔念望著莫迪,欲言又止,勉強笑道:“沒什么,只是中午沒有胃口,現在倒餓得發慌。”莫迪舒了一口氣,展顏笑道:“走吧,到我家里去,我煮面給你吃。”孔念詫異問道:“你今日怎么如此悠閑,不是在趕工期么?”莫迪四下望望,湊近他的耳畔,低聲回答:“我稍后再回工坊做事。你先吃些東西,然后跟我一起去見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