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狀的小橋上,柳絮紛飛,風意正濃。
“我要走了。”猶豫了好一陣,我終于如是說。
我害怕再猶豫些時日,我真會貪戀這兒的時光,把那血海深仇拋到腦后,在此寂然而恬淡的了卻一生。
我是來辭行的。一直有個噩夢縈繞腦后,我注定是要走的,雖然,有些不舍。
澄碧的湖水泛著粼粼的波紋,水中的萬物變的模糊不清,湖中兩個翩然的身影,亦然。
“哦。”他漫不經心的搖著扇子,眉卻低垂,辨不清是什么表情。
云在流轉,風在飛。一切都有些平靜的出奇。
許久,他如是說:“姑娘身子骨還極弱,還須靜心療養,不如再留一些時日?”他的話語打破靜寂,眼里極快的流轉出依依不舍的情愫來,但不易察覺。
“不了,謝謝你的搭救,謝謝你的照顧。將來若有機會,一定相報。”我含笑答道。
“將來相報?”他哈哈大笑,把扇子搖的嗤嗤作響,“姑娘,我杜蘅救人從來不是免費的,你若是沒有還我救命之恩,怕難離開景軒堂哦。”
他的尾音拖的極長,像是蔓延無盡的不舍。
我抬眸,卻見他擰了眉,半瞇了眼,恍惚間有些許迷離,卻猜不透深淺。
“那么,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他淺淺的笑著,笑的異樣迷離,好一會兒,才說:
“其實,不難。”他用扇葉指向門口那幾棵長得正旺的杞子樹,葉子青碧欲滴,葉片下,小小的白花若隱若現,“杞子生命力強,只須折下他的枝葉,插在泥土里,小心護理,幾日就又能生根,長成一棵新的杞子樹來。你為我栽種七棵杞子樹,就算是報答我了。”
他本來想說,等新的杞子樹開花結果時,你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忍住了。
“只是如此?”
“是的。”
“不反悔?”
“君子豈有反悔之理?”
“好,擊掌為盟。”
只聽說過,為答謝救治之恩栽種杏樹的,故而有“杏林春滿”的成語,不想我要開另一個先例,栽種杞子樹。
“啪!”我與他兩掌相擊,掌聲落下時,我已拖著裙擺奔向那棵茂盛的杞子樹。
“要小心,杞子樹有刺。”
話語落時,我恰巧倏然抽手,纖巧的食指上,有一個針刺般的紅點,紅色的液體一點一點的冒出,在指腹處凝聚成很大的一顆紅淚。
他沒有沖上前,而是拐了一個彎,消失了,一會兒功夫,白衣躍然眼前。
他把幾片綠色的葉子塞進了嘴里,咀嚼開來,眉頭緊鎖,似乎是強忍了極大的苦楚,而后,他把嚼碎的汁液敷在她受傷的手指上。一陣清涼彌漫開來,瞬間壓制了疼痛。
他淡然的笑著,嘴角殘留的液體青碧異常,散發出濃烈的苦澀。
我怔怔的凝著敷在指腹的那團青碧出神。
“謝謝你,我會栽種好杞子樹的。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我說完,低下頭去,不再看他,把一株剛剛剪下的杞子枝條深深的埋進土壤里,而后,用手捧起一捧一捧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極其細致的培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