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落定,一干人等全都退下了。
老爺命管家仆人殺雞宰羊,大擺筵席,款待安得祿等人。我本想退回西廂,勻面梳妝。夫人拉了我一下,吩咐云梨道:“陪小姐回小姐房間,好好的梳妝打扮。”她故意把小姐二字加重了語調。
云梨會意,領著我徑直往東廂小姐的閨房走去。
鬧了這么久,現在才得空梳梳妝容。梳洗罷,輕描娥眉,略施粉黛,銅鏡中便映出一張絕美的臉來,云堆翠髻,修眉聯娟,瑰姿艷逸,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如此好容貌,連我自己都暗自叫好。古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可是我的后福么?
我推窗查看了一下四周,見無動靜,才悄聲問云梨:“小姐呢?”
這時,夫人領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款款走來,她們一進門,云梨便朝著門外瞧了瞧,把門關的緊緊實實的。
我看那年輕女子輕紗掩面,儀靜體閑,步履婀娜,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這肯定就是真正的凌家三小姐了。
膽子可真夠大,安得祿帶人鬧鬧熙熙、大張旗鼓的四處搜尋,她竟然還在這凌家莊中。
我正尋思中,小姐盈盈走近我,解下面紗,一大塊又青又紫滿是褶皺的傷疤占了她的大半張臉,丑陋不堪。
縱使身段再好,如此面容,也是枉然的。這當真是容貌冠絕才華無雙名譽天下的南國第一才女?
我不禁愕然,訝異的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卻不以為然,依舊是盈盈狀,屈膝行禮道:“姐姐果然生得好模樣。凌落蕊見過姐姐。”
當真是凌家三小姐,我依然是難以自信,疑惑的看一眼云梨,又看一眼夫人。
夫人與云梨相視一笑。夫人拉著我的手,笑著說:“這確實是我家三女兒。”
“可是,——”我仍舊疑惑,伸了手去撫摸那女子臉上的大疤痕,絲毫不像是假的。
那女子笑笑,皓齒微露:“水墨丹青,外加胭脂水粉,做出來的效果還不錯吧?”
我不禁啞然,心生佩服。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女,如此法子,她竟然能把這傷疤做得如此惟妙惟肖,真假難辨。
驀地,我撲哧一聲笑出來,道:“安得祿若見小姐如此面容,怕也不會強行把小姐帶入宮中的。”
“那安公公豈是可以輕易糊弄的人,如此雕蟲小技,只怕隨便找個郎中,就能辯出真偽來,怕是蒙混不過去的。如果入宮以后才被揭穿,那后果就更不堪設想了。”凌落蕊音如黃鶯百靈,清脆悅耳,細聲道,“只是方才姐姐已經冒認,我才敢用這法子。”
說著,她那凝脂般的玉手緊握我的雙手,滿眼感激:“我一直在娘的房里,正躊躇著該不該站出來,不想姐姐先行站出來了。如若沒有姐姐站出來,只怕蕊兒是在劫難逃,為了不連累爹娘,也只好乖乖的入宮去了。”說罷,眼里涌出清淚來,落在那丑陋無比的大傷疤上。那傷疤竟然遇水不化,絲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