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車在灰色的高速路上轉瞬不見,僅留下一抹讓人欲抓不得的模糊痕跡。
傅韶音,傅韶音,傅韶音……這三個字似夢魘,似藤蔓,似毒瘤,充斥著他的全身,席卷著他的五臟六腑,緊緊地纏繞著,最后化為聲聲嗚咽。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她又要離開?莫無影,你還要自欺欺人多久?當你的所有努力都敵不過另一個人的微笑時候,你為什么還不能看清?她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放她走吧,莫無影,為了你那僅剩的一點可笑自尊,放手吧。
“傅韶音。”握緊手中的方向盤,莫無影睜大充血的雙眸,眼底的悲傷迅速的噴涌而出,如潮水尋覓到了一個宣泄口奔騰而來。
啊!是誰在尖叫?如此的撕心裂肺?伴隨著強烈的撞擊,巨大的聲響讓過往的車輛迅速停了下來,眼睜睜的看著那輛黑色豪華轎車在不遠處翻滾了好幾圈,最后孤獨的停在那里,無聲無息。
幽深的瞳孔此時已經(jīng)空洞的放不進去任何東西,莫無影看著破碎玻璃窗外的天空,眼角的不知名液體緩緩滑落。為什么他的天空已經(jīng)變的這般灰了?屬于他莫無影的一生,有什么破碎了?
……
“佑……”看著并不陌生的庭院,傅韶音突然失去了踏進去的勇氣。
她還記得上次從這里離開時自己說的那些話,明明說著已經(jīng)不愛了的人卻又再次出現(xiàn)在了這里,她應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屋內(nèi)的所有人?
“不用擔心,音。”邵其佑微笑著伸出手來,“已經(jīng)雨過天晴了。”
是啊,已經(jīng)雨過天晴了。雖然厚重的云層還在,可依然有微弱的太陽光固執(zhí)的從中穿透,染亮周圍的云彩,給大地的陰暗帶來片刻的溫暖,也洗去人們心中積攢的憂郁。傅韶音,已經(jīng)雨過天晴了。
“嘀嘀--”清亮的喇叭聲在耳畔響起。傅韶音下意識的想抽回手,不想邵其佑并不容許她這么做,反握住她的手,笑看故意停在面前的跑車。
“活過來了?”車窗被放下,露出一張與邵其佑酷似的面容。
面對他的調(diào)侃,邵其佑亦是揚起燦爛的笑容,承認的點點頭,然后扭頭朝著傅韶音介紹道:“音,這是我大哥,邵其兮,還有二哥邵其源現(xiàn)在在法國,很快你也會見到的,然后就是我和杉了。大哥,這位就是音了。”
邵其兮靠著車窗,撐著手托在下巴上,瀲滟的目光從傅韶音臉上劃過。似曾相識呢!緩緩踩下油門,跑車劃過兩人身邊。邵其兮嘴角的笑容緩緩加深。看來這個世界還真小呢,自己曾無意在醫(yī)院幫助了的女生,原來就是自家弟弟心中一直的牽掛。
命運啊……
“三哥,你終于回來了!去哪了啊?”走進客廳,邵其杉慌忙扔下手中的平板電腦迎了上來,卻在對上傅韶音立刻沉下臉色。
看來是真的討厭她了啊。傅韶音原本揚起的笑容也緩緩垮了下去,眼底劃過一絲受傷。
“你怎么會跟來?三哥,難道你今天說有事出門就是去找她?”邵其杉揉亂頭發(fā),重新坐回沙發(fā),拿過電腦胡亂的按著屏幕似乎這樣才能解氣。嘴里甚至不停的念叨著“亂了亂了,這世界都瘋狂了,我三哥無藥可救了。”
“杉……”傅韶音尷尬的站在原地,卻是緊張得雙手都不知放在哪里,下意識地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側的邵其佑。
“沒關系的,音,杉只是年輕了……”邵其佑自然是不愿看見傅韶音難堪,溫言安慰著,卻被邵其杉打斷他說話。
邵其杉扔掉手中的電腦,幾步跨至傅韶音面前,眼底的惱火似乎要將人灼傷。
“你不是說已經(jīng)不愛了嗎?你不是說時間已經(jīng)把一切改變了嗎?那你現(xiàn)在回來又是做什么?難道你又要說你還是割舍不下?難道說你又重新愛上三哥了嗎?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戲弄三哥很好玩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真的討厭!”
“杉,對不起,我……”傅韶音慌亂了,邵其杉咄咄逼人的質問讓她難過的找不出話來反駁。迅速泛紅的眼眶卻止不住邵其杉的話。
“原本我還是多么支持三哥能夠將你奪回來,在我眼中,你和三哥才是最相配的兩個人,可是你根本不懂得珍惜,這樣的你又為什么要回來呢?”
邵其杉看著臉色愈加難看的邵其佑,不由的癟癟嘴,心中急于宣泄的牢騷也消散成最邊的嘟噥。
“都堵在這里作什么?”邵其兮清冽的聲音傳來,目光徘徊在三人之間,然后挑眉說道:“是歡迎我回來呢,還是突然想起要做門神了?”
“哥,笑話好冷,你還是別說了吧,我只是看不慣發(fā)發(fā)牢騷罷了。”
“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太多。”一句話,將邵其杉反駁的話都堵了回去。
“哥,什么小孩子啊?我快成年了好吧,我怎么不懂了?她……”
“杉,別說了。”邵其佑打斷他的話,拉著泫然欲泣的傅韶音就往里面走去。“哥,我會和二哥做好交接工作,然后和音一起回法國。”
“三哥!”邵其杉驚叫起來。
邵其兮了然的挑眉。
“你也別再說些什么了,我決定好了。”站在樓梯口,邵其佑頭也不回的說道。
傅韶音握緊邵其佑的手,兩人停下腳步,邵其佑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深深呼吸,壓下心中涌起的酸澀感,然后轉身,目光堅定:“杉,以前是我不對,我的懦弱讓我不敢站在佑的身邊,可是現(xiàn)在,我只想說,我不想走了。”
手心傳來的溫度給她勇氣,傅韶音對上邵其杉明顯不信的雙眸再次開口:“不管我發(fā)生了什么,一直有一個人對我不離不棄,對于一個這樣的我,他永遠以一個包容的心對待,這樣的佑讓我如何不愛?當初的我也許真的迷糊了腦子,蒙住了雙眼,什么都看不清,才說出那樣的話來,傷人傷己。”
“杉,我想念你叫我音姐的時候。我不求你現(xiàn)在就能原諒我,可是我需要機會證明,我真的不想走了。”
……
“音,你的房間我還給你留著,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邵其佑將行李箱拎進房間,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對他來說有什么比能聽見傅韶音的心聲更開心,況且,她說了,她不會離開了。
“音,你先休息一下,肚子有沒有餓了?我讓人弄點東西送來?你想吃點什么?”傅韶音看著他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眼角眉梢都跳動著的喜悅,不由的同樣揚起了嘴角,“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現(xiàn)在也不餓。恩~不然就讓你幫我去端杯水怎么樣,我口渴了呢。”
“恩恩。”邵其佑胡亂的點點頭,囑咐她要先休息便推門走了出去。
傅韶音將箱子拖到衣柜前,打開衣柜卻發(fā)現(xiàn)里面排排放著的都是女裝,不由的心生詫異,在看見衣裙上未剪下的標牌時便已了然。
或許他在找到自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準備了吧,準備著自己能回到這里,回到他的身邊。邵其佑,你讓我如何不感動?
打開箱子,傅韶音準備將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那出來,手卻不由的頓住。
牛皮紙袋裝著文件靜靜躺在她的包里,傅韶音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自己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將文件帶走的時候,邵其佑卻自作主張的將這文件塞進了包里。就這樣簡單嗎?她沒有遵守約定,卻將文件拿走了,不敢想像莫無影會是怎樣的暴動,估計要氣急敗壞了吧?
突然,傅韶音雙手握緊,自己這樣的不告而辭,莫無影會怎樣?會不會來找她回去?如果他真的不放過她的話,她該怎么做?自己已經(jīng)答應了不會離開邵其佑,可是當真要面對莫無影時,她還能說得那么理直氣壯嗎?還是又要傷害邵其佑?還是要讓文件再被莫無影拿走?
“你在發(fā)什么呆呢?”邵其佑的聲音拉回了傅韶音的思緒,搖搖頭,傅韶音抬頭看著進門的邵其佑,“等了好久呢,好渴哦。”說話間,傅韶音隨手將牛皮袋塞回包里,然后笑著接過他遞來的杯子捧在手中。
“牛奶,喝完你要休息哦。”邵其佑看看打開的箱子,目光落在床上的包上,眼底閃過一抹幽深,卻是什么也沒說。
“恩,反正你有先見之名,幫我什么都準備好了,我也沒什么好整理的了。”傅韶音沖著衣櫥努努嘴,嘴角笑容燦爛,“佑,謝謝你。”
“你這樣跟我客氣,會讓我不好意思的呢,”邵其佑接過她喝完的杯子,回之笑容,看著她乖乖躺在床上,才溫柔的替她掖好被角,“乖乖睡覺。我先出去了。”
“恩,佑,你真的好溫柔。”也許是牛奶的滋潤,傅韶音只感覺心中溢著滿滿的感動,甚至舍不得見他離開。
邵其佑目光如水,“只要你傅韶音喜歡就好,我亦只對你一人溫柔,永遠。”話音剛落,溫熱的,濕潤的吻輕輕落在傅韶音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