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要搬家了,來不來上海啊,房間給你留著”
辛在宥的電腦桌面上文豪的QQ頭像不斷的閃。
“留著留著”
“要趕緊的啊,空著每天也要付房租的哦”
“快的快的,是道光射過去也要時間的吧”
“外公外婆舍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外孫女要闖江湖,能奈我何?哈哈哈”
五歲從上海來貴陽后二十年來在宥就一直生活在這里。念的中學在原來小學的隔壁,而上的大學也離家只有兩站路。大學畢業后按外公外婆的安排進了一家銀行做了三年柜臺服務。在宥越來越覺得坐在銀行柜臺的防盜玻璃后面就像蠶被裹在絲里一樣,在被裹得喘不過氣來之前只有趕緊跑出去,越快越好。
于是,當外公外婆唉聲嘆氣看留言的時候辛在宥和死黨孫可可已經躺在貴陽直達上海的特快列車的臥鋪上蹺著二郎腿大嚼泡椒雞腳了。“在宥,你那個朋友到底靠不靠得住喲。我們倆個如花似玉的美眉和他同租一套房,朝夕相對喔”。孫可可仰著那張迷死人的白皙的臉略有疑惑的望著中鋪的在宥用四川方言問。把四川方言說得如此軟綿綿,除了孫可可還真很難有其他人了。“放心吧,”在宥坐起身盤著兩條長長的腿,一邊舔手指一邊狡黠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跟馬文豪住在一起更放心的男人了,我認識他快二十年了。相信我錯不了的。”跟可可不同,在宥雖然五歲就來貴陽了,但從小跟外公外婆說的就是一口標準普通話。可能擔心自己說太多泄漏了文豪的秘密,在宥長腿一伸直接從中鋪滑下來徑直走到走廊的窗前。
窗外陽光明媚,雖然是炎熱的八月初,但貴州山區的陽光還是溫暖愜意的。在宥伸了個懶腰仰著頭瞇眼享受著陽光的照耀。“你的微笑像溫暖的陽光照在媽媽的心里,媽媽好幸福啊!”想著媽媽的話在宥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嘴角露出了兩個綠豆大小的酒窩。“想媽媽了喔?”可可也走過來看風景。“你怎么知道?”在宥抬著兩道對女人來說微粗的眉毛瞪著不大卻有神的眼睛稀奇的問。“每次你一想媽媽的時候就會是這個笑法”,可可用勾死人不償命的眼光抬頭斜看著在宥。雖然被譽為校花一米六五的悠悠在一米七二的在宥面前偶爾也會小小的嫉妒一下。“二十年了,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在宥嘆了口氣眼光迷離的望向窗外心里默默的念著。“到了上海會不會去找你老爸?不管咋個說,二十年沒得見咯噻”,可可小心試探著。在宥輕輕的皺了皺眉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微笑著說:“去找他?叫那個壞女人媽?我又沒長翅膀。”“什么意思?”“我不是天使――,即使是也只會是黑天使。”在宥一只手伸過去摟著可可的肩另一只手在空中揮舞了一圈最后捏成一個緊緊的拳頭輕輕打在窗玻璃上擠著一只眼壞笑地接著說:“我要他們在溫柔鄉里寂寞到老老無所依最后如愿以償醉生夢死——哈-哈-哈-”,說到死字在宥特別的拖長了音接著夸張的干笑幾聲。“算了喔,那個女人不是有個拖油瓶兒子嗎?人家三個會過得開心得很的。你就意淫是咯”,可可同情的癟癟嘴。“你個狗#的”,在宥對找可可的耳朵小聲地冒了一句四川粗話,隨即又一拳輕落在悠悠胸前,“怕我丟下你故意刺激我啊”。可可一邊假裝胸痛一邊往床邊跑,在宥追上去不停的撓她,青春洋溢的笑聲感染了同車廂的旅客,大家都把充滿笑意的眼光投向她們。列車在連綿的山嶺里穿越,窗外的陽光依然溫暖……。
接到電話喬子睿立刻驅車趕往陸家嘴的公司總部。車剛轉到上南浦大橋的匝道前面的車輛就開始出現緩行。想改道是來不急了,無奈的子睿只好隨車隊慢慢挪動。南浦大橋浦西這邊的匝道是螺旋上升的,要兜幾個圈才上得到橋面。不幸的是好不容易上到橋才過了一小段車隊卻徹底不動了。焦急的子睿無奈的拍打了一下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吹出。搖下車窗,子睿把手肘靠在窗口扶了下眼鏡食指落在抿緊的下唇上無意識的滑動。每次遇到難解的狀況子睿總會有這個動作。雖然才九點半,可是八月上海的陽光已相當烤人了。子睿輕撫了一下微汗的額頭,眼光隨意的望向遠處。藍天白云下東方明珠塔和陸家嘴的那群高樓都特別清晰一改往日的灰霾。心曠神怡的景色多少讓子睿有些感概。十歲從廣東回到媽媽的家鄉上海已經二十年了,浦東的變化真讓人驚嘆。好天氣緩解了子睿的焦慮,給公司打了個電話通報了自己被堵車的狀態后子睿打開收音機頭靠椅子無聊的調著頻道。
上海南站站臺涌動的人群中在宥接聽電話:“東南出口?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見不散。”南站的大有點出乎在宥的意料,她不由自主地牽起了可可的手擔心兩人不小心走散了,一邊到處張望看指示牌。“東南出口在那邊”可可提醒在宥。“跟著我就對了”在宥一邊抿嘴壞笑著一邊拖著可可朝相反的出口走去。
文豪緊盯著每個出站的面孔生怕錯過了在宥。忽然間有條胳膊從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緊接著是在宥爽朗的聲音:“看哪個美女這么入神?”話音剛落在宥的手就被文豪反擒在背后,“救命,你想殺人滅口啊,哇-哇-”在宥夸張地亂叫。文豪放了在宥的手,順手接過在宥的背包單肩挎好再兩手搭在她的肩頭把臉湊近一副垂涎欲滴卻故做正經的模樣說:“來,啵一個。”“哈哈哈”笑翻了的在宥一腳踢在文豪的小腿上“怎么樣?爽了吧”。一旁的可可看得目瞪口呆。
“哦,對了,這是我的大學校友孫可可,學管理的。”拉過可可在宥繼續說:“這位是我認識了二十年的拜把萬文豪,上財學國際金融的。”文豪和可可互相點頭招呼過后,文豪說:“走吧,坐地鐵去,趕緊的,一會兒高峰就麻煩了。坐三號線轉四號線再轉六號線就到了”“轉這么多趟?你準備帶我們去月球啊?”在宥有些不解。“小姐,這就是大上海啊。來吧,跟著。反正把你拿去賣也沒有人買,別窮緊張。”
終于子睿趕到了公司。一看到子睿前臺的文員就徑直上前告訴子睿辛董事長要見他。子睿沖文員小姐微笑著點點頭便快速走向董事長辦公室全然不知身后文員小姐仍癡癡地望著自己的背影。“小心看在眼里拔不出來喲”,陸明喝著咖啡眨著眼似笑非笑地說。“唉――,西褲白襯衫也可以穿得這么帥,不看多浪費。”文員嘆著氣回道。“我也是白衣黑褲啊,來來來,隨便看不收費,”陸明雙手攤開期待著。文員回頭上下打量陸明一番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元硬幣放在他手心同情的說:“還是收費吧,要把臉整得向喬總那樣緊繃繃,還要拉長腿骨到一米八,唉,難度好大的。收下吧,友情贊助。”文員說完一溜煙跑開了,留下陸明自嘲的搖頭苦笑。
“榕樹莊園項目的總包方正式向法院起訴我們了”,子睿剛落座就聽到辛董這樣說。辦公室里除了辛董還有公司的法律顧問陳律師。
“起訴金額是多少?”
“三千萬。”
“他們的證據呢?”
“有幾份蓋項目公司公章的簽證單,公章證實確是公司的。另外還有一個人證就是離職土建工程師吳建華,他確認這些簽證單上的工程量都是真實存在的。”
“那你希望我能做什么?”
“我希望你盡快去榕樹莊園項目公司處理這件事,你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適合的人選。”
聽到這里子睿向后靠緊椅背雙手抱在胸前,左手的食指下意識的去觸碰緊閉的下唇沉默著,望向辛董的眼光若有所思。
“項目公司的黃總我會另有安排。你過去接他的位置,反正你這邊也完工了。三十歲做總經理也不算太早。”似乎明白子睿的心思辛賢補充了一句。雖然五十幾了辛賢的聲音依然渾厚有力,語言也一如既往簡單干脆。“最好是庭外和解,不行就將金額減到最少。”辛賢不大的眼睛透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陳律師,從公司離職的這個人你有沒有和他們聯系過?”子睿坐直身體眼睛專注的望著陳律師。和人講話子睿一定會認真關注對方的眼神,一方面是禮貌另一方面他喜歡捕捉對方眼神的變化,他認為從中可以得到更真實的信息。
“打了很多遍電話,根本不接。居住地址也換了,暫時還沒聯系上。”雖然戴著眼鏡,但子睿鏡片后透過來的目光依然讓陳律師有些許的壓迫感,“我會再盡力找找看,”陳律師將眼光轉向了辛董。
“找到他你準備怎么做?”子睿快速地接著發問沒給陳律師猶豫的時間。
“了解他幫對方的原因。如果是為錢,那問題就好解決了。”陳律師不愧是老油條,鎮定自若。
“給他更多的錢讓他調轉槍頭再幫我們?”子睿有些打趣的反問。陳律師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這幾份簽證單又是什么情況?”子睿低頭仔細地翻看著手上的復印件。“可能在先蓋好公章的空白簽證單上總包方自己填的數據。”沒等辛董回答子睿抬頭望著辛董果斷的下了判斷,“一張簽證單產生的工程量太大,不符合公司的常規。”子睿的眼神堅定而自信。“不過,”子睿話鋒一轉,不解的望著辛董:“那個總包方的王總不是你的朋友嗎?你們好像還是同一商會的正副會長吧?”
辛賢望著子睿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朋友?”辛賢停頓了一下,嘴角忽然泛起兩個小小的不易察覺的酒窩,“朋友就是拿來出賣的。哈哈哈,這不是你們小年輕最喜歡說的嗎?”“哈哈哈”陳律師也被辛賢的冷不防的幽默逗得大笑起來。
“好吧,我這邊交接一下,下禮拜一就過去報到。”摸著因為笑而略顯鷹鉤的肉鼻頭子睿接著說:“如果我說我想知道到時候你會怎么獎勵我,這樣會不會很貪心啊?”口氣竟透著難得的調皮。
隔著寬大的辦公桌辛董身體略微前傾壓低聲音說:“獎勵你媽做的紅燒肉給你,意下如何?”
“你——”子睿突然跳起來,看到陳律師驚奇的眼光,子睿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前傾身體對著辛董的耳朵壓低聲音接著說:“夠大方。”然后站直身體對兩位擺了擺手說:“我告退了,兩位繼續。”說完轉身快速的拉開了門。“今天周末,早點回家吃飯”關門的瞬間傳來辛董憐愛的叮嚀。
雖然有所準備,可是眼前的房間擺設還是讓在宥有些失落。十幾年的老裝修,家具還都不是成套的,深黃色的衣柜咖啡色的桌子,還有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老沙發,依稀在很小的時候才見過的感覺快一個世紀沒洗過的窗簾。。。。。。
“老天,”在宥深呼吸了口氣,“就這歷史博物館似的房子要三千一個月?”
“小姐,這里是內環啊。就這個價還有很多人搶的。像你家那樣的三房兩廳在上海這個地段至少七八千,好點的上萬。”文豪無可奈何的說。
看到可可雙手緊緊抓著行李箱一副苦巴巴的表情,在宥立刻換成開心的口吻說:“仔細看看還是不錯的。你看這個地板平平整整的,拖干凈一定很舒服的哈,”在宥側彎著頭笑咪咪的看著可可,“哈。”在宥重復了一聲。可可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是”。“來,”在宥拖著可可的手走進廚房,“你看,冰箱,熱水器,都有都有。微波爐也有,生活很方便的。”接著兩人又鉆進和廚房相通的衛生間,“還有浴缸啊,呵呵,太好了,我們兩個今晚就泡個爽爽的鴛鴦浴吧!”“我們兩個都是女的怎么會是鴛鴦嘛。”
聽著兩個女孩的調侃客廳里文豪大笑起來:“在宥啊,你真的是自在快樂啊,人如其名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