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睿三天沒來上班了。
除了陸明昨天收到子睿三個字的短信“我很好”外,所有的人三天都無法和子睿取得聯系。辛賢和喬玲迫不得已去找在宥。
在宥請了病假在家休息。正站在窗口曬太陽的時候,門鈴響了。不知道為什么,聽到是辛賢,在宥居然沒什么排斥反應,習慣性的打開了門。
“雪兒,”在宥的蒼白無力嚇了辛賢一跳,“你還好嗎?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
“我很好,有什么事直說吧?!痹阱兑桓北会樤矝]知覺的麻木狀。
“子睿失蹤三天了,我們想來了解一下平時你們都有什么愛去的地方,或許我們可以去那里找找看?!眴塘嵋矝]有了平日的優雅,完全就是一個被兒子的失蹤搞得焦頭爛額的母親樣子。
“失蹤了?”在宥還是象白開水一樣沒什么感情的聲音,“哦,那去報警啊,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呢?我和他已經沒什么關系了,你們不知道嗎?”
“雪兒,是爸爸對不起你,子睿是無辜的。你千萬不要因為我這個罪人放棄了自己的幸福?!毙临t無比的自責。
“幸福?我一直很幸福啊。只要不見到你我就會一直幸福下去。所以,你們兒子的失蹤我怕是幫不上什么忙,兩位請便吧?!痹阱哆呎f邊打開了房門。
辛賢還想再說點什么,喬玲捏了捏他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了。辛賢只好嘆口氣無奈的走了出去。
“雪兒情緒很有問題,我們不要再逼她了,讓她好好靜靜吧。否則又要多一個人失蹤了?!眲傋叱龃髽?,喬玲擔心的說。
辛賢又嘆了口氣,憂慮的說:“也許我們應該告訴在宥,她媽媽的實情。我不想孩子們因為我而失去了幸福?!?/p>
喬玲安慰的拍了拍辛賢說:“等找到子睿我們再來談這件事,好嗎?。”
就在大家都焦急不已的時候,喬子睿神采飛揚的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
“喂,你搞什么啊,拍驚險大片?。咳觳灰娙?,急都被你急死!”一見到子睿,陸明就迫不及待宣泄著憋了幾天的擔憂。
子睿的臉雖然明顯瘦了一圈,可眼睛卻矍鑠有神?!拔胰チ司湃A山。這次去陽光明媚,什么風景都見到了。”
看子睿這樣若無其事,陸明沒好氣的說:“你倒是陽光明媚了,可苦了我們這些干著急的人,簡直就是昏天黑地!”
“看到我這么好心情,你不替我開心?”
“就是,失戀的人為什么還會這么開心呢?奇怪?!标懨饕环潘删屯浟思芍M。
子睿露出很有心得的笑容說:“就是陽光明媚啊。上次刻意去看風景結果雨霧繚繞什么也見不到。這次隨意去的倒碰上了陽光明媚什么景色都見到了。所以說,很多事情是要講機緣巧合的,急不得。懂了吧?”
陸明似懂非懂,搖著頭說:“不管怎樣,不要再嚇人了就好!”
“好了,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嘛。晚上一起吃飯,去問問你家孫可可想吃什么,我請客!”子睿又露出了陸明熟悉的笑容。
晚上在約好的餐廳包間,陸明和可可并沒有出現,來的卻是虛弱蒼白的在宥。
乍一見,子睿被在宥的模樣很是驚了一下。幾天前還生機盎然氣勢逼人的和自己吵架的在宥現如今卻是這樣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子睿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橡皮筋彈射一樣,一下一下抽緊的痛。
“是可可約我來的。我不知道原來是你和他們的約會?!睕]看到可可的在宥轉身就要走。
“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吃個飯吧?!弊宇I焓掷≡阱叮酃饨佑|到在宥厭惡的眼神,嚇得趕緊又松開?!拔蚁肽銘撔枰渣c什么東西吧。”
“對不起,你想錯了!我根本沒什么胃口?!痹阱哆€是堅決的走了出去。子睿的消瘦在宥不是沒有看在眼里,只是對子睿的恨太強太烈,在宥根本沒有辦法象過去一樣表現出自己的關心。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走吧?!弊宇娔妥⌒睦锵胍獡肀г阱兜臎_動,裝得滿不在乎的緊跟著在宥走出了餐廳。
“好了,我想要一個人走走,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甭斓姆毙墙o了在宥一點好心情,聲音也沒有那么僵了。
子睿繼續保持著無所謂的表情說:“我該干的事情就是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神經??!”在宥罵了一句轉身就走,自顧自的逛起了街。子睿也趕緊跟上。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漫無目的的逛著。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宥就逛到了自己工作的餐廳門口。隔著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餐廳里一片繁忙熱鬧的景象。在宥的腦海突然浮現出以前在餐廳里看到子睿就是站在自己現在站的這個位置等著自己的情形,那時自己的心情就像是沐浴著陽光,可現在呢?
在宥無奈的嘆了口氣,扭頭去看子睿。奇怪的是子睿居然沒在!在宥冷笑了一下繼續往前逛。不遠處的車站上,一對情侶旁若無人的親熱著。在宥突然就鼻子發酸眼里充滿了淚水。和子睿在這里擁吻就象是昨天的事,而今天兩個人就這樣形同陌路了。
在宥努力的忍著淚水,直到一個人靠在行人稀少的角落,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了,肆意的往下流。痛苦不堪的在宥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馬路對面的一棵梧桐樹下,同樣有個人靠在那里無聲的流著眼淚。
過了好久,在宥終于累了,隨便在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失神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和車。有人在旁邊坐下都不知道。
一杯熱牛奶遞了過來,在宥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又出現了一個熱漢堡。在宥詫異的扭過頭,子睿正露出陽光般溫暖的笑容看著自己。
“很驚喜吧,”子睿有些小得意,“以后不要再說不想見我了。快趁熱吃了吧,罵我也是需要力氣的嘛。”子睿打開漢堡的包裝紙,直接遞到在宥的嘴邊?!皝?,啊——”子睿象哄小孩一樣示范的張大了嘴。
在宥張開嘴剛要罵人,就被漢堡堵住了。怎么甩都甩不開,在宥只好搶過漢堡自己咬了起來。
“真是乖寶寶,別噎著了,慢慢吃。我幫你把牛奶吹涼?!弊宇5谋砬槭菬o比的心滿意足。
賭氣吃完喝完后,在宥依然沒打算理子睿,起身徑直朝地鐵站走去,準備打道回府了。
掏出磁卡刷了一下,在宥看都不看子睿一眼就過了閘機口,眼看就快不見人影了。沒有磁卡的子睿情急之下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買了身后乘客的票,趕緊追了進去。一輛地鐵正停在站上發出即將關門的蜂鳴聲。子睿不假思索的跑了進去。車門關上的瞬間,子睿看到在宥正站著車外得意的笑著和自己招手再見。
接下來的日子,只要時間允許,子??倳ジ櫾阱丁2贿^,不管子睿再遞什么東西就算是最愛吃的泡椒雞爪,在宥再也沒有接過。失去孩子的痛苦實在是很難放得下。
直到有一天,子睿再去餐廳找在宥的時候,被告之在宥已經申請到浙江一個小城去支援開新店了。
心情失落的子睿去了新天地喝酒。
“嗨,今天還是一個人???還沒把辛在宥哄回來嗎?”往往越想見的人怎么見不到,而不想見的人總是不期而遇。萬言穿著一身性感的緊身裙,舉著酒杯坐在了子睿的身邊。
“托你的福,哄不回來了!你高興了吧?!弊宇T谌f言面前一直拿捏得很好,友好但不親熱。
“我好象還欠你一句對不起,”舉起杯萬言真誠地說了一句“sorry”。
子睿聳了聳肩,然后和萬言碰了下杯,算是接受了萬言的道歉。
“好事多磨,你就當是愛情中的小考驗。不是有人說過嗎?不經歷點磨難的愛情就象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p>
“那我豈不是還要多謝你?”
“多謝倒不必了,結婚記得請我就好?!?/p>
“誰不請都行,你萬大主持人我是請定了!來,干杯”子睿也有豪情萬丈的時候。
“好啊,當我預祝兩位順利進入婚姻殿堂。干杯!”沒有點修煉又怎么做得了著名的主持人呢?萬言顯然是打開了心結,由衷的為兩人祝福。
緊張忙碌的開店工作終于結束的時候,疲憊的在宥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休息,就接到了文豪媽媽去世的消息。
在貴陽辦完喪事,在宥就陪文豪一起回到了上海。不看到悲痛欲絕的文豪心情好轉,在宥實在沒心思回浙江去工作,于是把所有可以請的假一起請了,準備好好的陪陪文豪。因為可可懷孕了,所以文豪媽媽的事還有自己回上海的事都沒有跟可可說。白天,在宥送文豪去上班后,就去菜場買菜,然后燒好吃的家鄉菜等文豪回來吃。晚上,在宥就會拖著文豪逛街看電影消磨時間。
一天晚上,在宥和文豪照例游蕩完走回院子的時候,文豪突然難為情的對在宥說:“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在宥?!毖柿讼驴谒暮肋€是說了出來,“阿文明天要回來了,他今天給我打電話了?!?/p>
“兩年前拋棄你去美國的阿文?”在宥吃了一驚。自從阿文走后,文豪著實消沉了好長一段日子。
“他說希望我能原諒他,還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去美國?!?/p>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這樣再次接受他了?”
“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碰到一個真正相愛的人是多么的難。只有在美國我們這種人才有機會光明正大在一起?!蔽暮谰尤粶I水盈眶。
“哦,我明白我明白。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痹阱囤s緊拍了拍文豪的肩。
忽然文豪就一把抱住了在宥:“謝謝你,在宥!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在宥也開心的抱緊了文豪。
“辛在宥!”身后突然傳來子睿一聲暴喝,“你們兩個是在干什么?”沖過來分開兩人,子睿緊抓著在宥,眼睛來回地瞪著兩人。
在宥不在上海的這段日子,子睿總喜歡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看看在宥的窗口。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窗口的燈亮起來。今天終于看到燈亮的時候,子睿好一陣的開心。正準備按門鈴的時候卻發現在宥和文豪居然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幾個月的苦苦思念瞬間化作一股妒嫉的怒氣!
“子睿,你別生氣。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文豪很想解釋清楚。
“文豪,你不用給他解釋!”被子睿抓得很痛的在宥惱怒的說。
“說!為什么不說?既然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為什么不說?”子睿幾乎昏了頭。
“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我和文豪光明正大的舉行過婚禮,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子睿的粗暴引發了在宥的逆反心理。
在宥又提到了那個讓子睿如挖心般難受的婚禮,子睿完全沒了理智,咆哮著說:“所以,你們現在是在過光明正大的夫妻生活,是不是?你和文豪從一開始就兩情相悅,對不對?所以我對你的感情你一直在當笑話,是不是?所以無論我怎么對你好你都不會回頭!我說錯沒有?我明白了,我有眼無珠,居然上你這種女人的當!”說到后面,子睿的聲音已經止不住的發顫。恨恨地瞪了在宥一眼后,子睿轉身飛快的跑開了。
“喬子睿”,文豪喊著想追過去,被在宥一把拉住。
“算了,文豪,別追了。就算追到不過是再吵一架而已。我累了,不想吵了?!?/p>
“可是,他是在誤會我跟你!我看我還是去跟他解釋一下吧?!?/p>
“解釋?要跟明白事理的人才解釋得通。再說,你會對他說你和阿文的事嗎?不會說吧。所以,牽強的解釋只會讓他有更多的想法。一切隨緣吧。反正阿文既然來了,也不用我陪你了。我明天就回浙江去上班。”
前一天被在宥徹底傷了心的子睿還沉浸在痛苦的泥沼里不能自拔。天剛黑,又到新天地喝酒了。越喝越心煩。那個臭家伙說得對,酒一口口的往下喝,煩惱也一點點的裝進心里,喝得越多痛苦真的越重啊。子睿不斷想起在宥對自己說的話。
子睿甩甩有點發暈的頭,企圖把在宥從腦子里甩出來。
忽然,一對深情相望的男人吸引了他。那其中的一個男人不就是……不就是文豪嗎?子睿又甩了甩頭,瞪大眼睛望著那個男人。沒錯,就是文豪那個壞家伙。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子睿就沖過去一把提起文豪的領口,緊接著一拳打在文豪的臉上。一看是子睿,文豪也不甘示弱的還了一拳。
酒吧里一片驚呼聲。保安很快就沖過來把兩人都扔出了酒吧。
“你這個男人的敗類。你明知道自己是GAY,為什么還要和在宥結婚?”子睿沖過去還想打文豪。
一旁的阿文一把抓住了子睿,義正嚴詞的說:“這位先生,愛情是沒有性別的。不愛女人不等于就是男人中的敗類?!?/p>
文豪氣喘吁吁的整理好衣服,牽著阿文的手說:“在宥18歲的時候就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
“那她為什么要拒絕我?我這么愛她,為什么都感動不了她?”
“本來我答應在宥不對第三個人說的,但我真的看不下去在宥一個人在那里痛苦,你卻還在這里恨她!你真是個白癡,連在宥懷孕了都不知道!你上次和她吵架推她撞了桌子,孩子就沒了!一對雙胞胎啊!就那樣被你親手扼殺了!”
老天!子睿倒吸了一口氣,酒一下就醒了。難怪無論自己對在宥多好,在宥始終和自己保持著距離。自己真是罪該萬死,在宥一個人那么的痛苦,自己卻還要去指責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委屈的,原來自己不但不委屈還十分的可惡可恨!子睿簡直覺得生不如死的心痛,一遍遍的把頭往背后的樹干上撞。
“好了,”文豪過來阻止了子睿的自虐,“在宥乘九點的動車回浙江,現在趕去還來得及。”
子睿感激的握了握文豪的手,轉身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一路上子睿不停的打在宥的手機,還是一如既往沒人接。到了火車站,子睿還看不到在宥,只好買了車票準備上車去再找在宥。臨上車前子睿給陸明發了個短信,交待他幫自己把后面兩天的工作處理一下。
動車準點離開了上海。
子睿故意在最后一節車廂上了車。列車一開動,子睿就開始逐節逐節地尋找在宥。剛開始子睿還刻意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可是隨著走過的車廂越多,子睿的心情越來越失落。當走完第一節車廂的時候,子睿徹底的失望了。整列車找過了,居然沒見到在宥!
文豪不可能騙自己。也許在宥正好去上洗手間,大家錯過了也說不定。于是,子睿又從第一節車廂開始繼續找尋在宥。
子睿剛走到第五節車廂,突然列車車廂劇烈的晃動起來。接著車廂里全黑了,車里全是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