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京涼山上的莊園便是屠龍幫總舵之所在,今夜總舵的七大分堂堂主就要在此處聚會。
屠龍幫總舵分為天樞堂、天璇堂、天璣堂、天權堂、玉衡堂、開陽堂和搖光堂七大堂。
天樞堂為七堂之首,堂主亦是副幫主,為屠龍幫總舵的二當家,助總舵主統領總舵七大分堂,兼管全國各分舵的事務,歷代幫主皆曾在此位。如今這天樞堂堂主便是前面提到的藍孤芳,江湖人稱“蘭花公子”。七年前的冬天,滿洲正藍旗都統納蘭容川率兵包圍了天樞堂,納蘭容川憑著手中的一根鐵棍,獨挑天樞堂一十八個高手。結果,前任天樞堂堂主藍宗堯命喪納蘭容川的棍下,天樞堂也被火燒了。風雪中,火光里,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納蘭容川冷冷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眼中含著淚光,堅強地說道:“我叫藍孤芳。”納蘭容川點了點頭,閉上眼,頭也不回地走了。少年望著納蘭容川的背影,淚水終于落了下來。可奇怪的是,少年的眼神雖悲傷,卻沒有絲毫仇恨。隨后,總舵主李玄趕來,把他帶走了。后來,一個少年憑著一身的武功與才干,坐上了屠龍幫副幫主、天樞堂堂主的位置,那個少年就叫藍孤芳。
天璇堂為總堂的第二堂,堂主總管屠龍幫內的錢糧。天璇堂堂主喚作孫和,乃是總舵的三當家,人長得白白胖胖、和和氣氣,活像個酒店的掌柜;他平日就是以和氣酒樓掌柜的身份做掩飾,管理著屠龍幫二十八分舵的錢財食糧,從未錯過一分一厘。孫和謙謙君子,頗有亞圣儒風,行事光明正大,卻又渾身被神秘籠罩,有若神龍。其一身道家武功,早年卻因其形貌酷似佛教的東來佛祖,常被喚作“能仁和尚”,又稱“笑彌勒”。他使一條六十二斤重的打神鞭,平時也不肯輕易出手,就連七大堂的堂主也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幫主李玄卻是常和他切磋的,孫和固然是折服于李幫主的絕世武功,可李玄也對其功夫贊不絕口。出于鼓勵目的,李幫主稱贊他人的話也說過不少,可能憑真功夫讓他佩服的人卻屈指可數。
天璣堂為總堂的第三堂,堂主總管屠龍幫眾的武術操練。天璣堂堂主喚作李小武,乃是總舵的四當家,幫主李玄的獨子。李小武以一雙大鐵戟為武器,從小受李玄親手點撥,學會了他父親獨步江湖的七十二路戟法,江湖人稱“小惡來”。那李小武雖從小憨厚木訥,常常記不清人和事,可學起武功來卻要比誰都聰明,竟能對復雜的武功招式過目不忘;李玄的七十二路戟法,每一路都有一百零八種變化,李小武只看了一遍就能記住!經過十年的勤學苦練,李小武的戟法已有七八分的火候,許多“武林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了。李玄見了也暗暗高興,心想再有十幾年的功夫,小武必定能青出于藍。他父子二人與當時的武術家想法不同,他們把李家七十二路戟法變化的秘訣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想學的屠龍幫眾,這與當時武術界“教徒弟留一手”的風氣可是大相徑庭的。
天權堂為總堂的第四堂,堂主總管屠龍幫中的刑法。天權堂堂主喚作商季,乃是總舵的五當家。商季鐵面無私,在幫中很有威信,又善使雙锏,故而江湖人稱他為“黑面秦瓊”;后京涼山大聚義、排座次,為避大英雄“小叔寶”秦伯償諱,眾人又改稱商季為“黑面青天”。刑堂堂主商季雖對事情看得很明白,斷了無數的江湖大案,可看人卻看得不怎么清楚。他很喜愛一個叫做沈寬的弟子,然而這沈寬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陽奉陰違,表面溜須拍馬,背后搬弄是非。
玉衡堂為總堂的第五堂,堂主乃屠龍幫的總軍師,為幫主出謀劃策,協助調兵遣將。這玉衡堂的堂主喚作蘭志南,乃是總舵的六當家,江湖人稱“病諸葛”。蘭志南飽讀詩書,胸藏韜略,知曉天文地理,才名遠播,卻無意于功名。少年時,他曾以賣畫為生,他畫的蘭花都是朝南而無根的,這畫蘭無根的筆法曾風行一時,當時許多畫家都爭相模仿。后屠龍幫幫主李玄慕名而來,三顧茅廬,請他加入屠龍幫,做了軍師。
開陽堂為總堂的第六堂,堂主總管屠龍幫中的機關建筑。開陽堂堂主喚作莫子鉅,乃是總舵的七當家,江湖人稱“賽魯班”。莫子鉅手中的開山錘與碎石鑿既是工具又是武器,這兩件事物既可創造出巧奪天工的杰作,也能輕而易舉地奪取滿清騎兵的性命。京涼山上那座氣勢宏偉的莊園與那七十二條縱橫排列、呈九宮八卦狀的山道便是他一手設計的。
搖光堂為總堂的第七堂,堂主負責打探四面八方的情報。搖光堂堂主喚作魏子洞,乃是總舵的八當家,江湖人稱“飛天老鼠”。在未遇到到獨孤風之前,他一向自負“輕功甲天下”,幫眾也經常用這個名號來哄他開心。其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輕功比他高的大有人在。單在屠龍幫總舵之中,副幫主藍孤芳的輕功就絕不低于他,只是藍孤芳平時深藏不露,眾人并不知曉罷了。
閑話休絮,卻說獨孤風趕在魏子洞的前頭上了京涼山,見那莊園前的巨石上刻著“屠龍幫”三個大字。莊園的大門敞開著。
獨孤風未進莊園,便見到大廳上首處的虎皮交椅上坐著一個大漢,手上正捧著碗酒在大口地喝著。那大漢雖是隨隨便便地坐著,卻極有威嚴。獨孤風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的豪氣感染了,胸中頓生萬丈豪情。那大漢便是名震天下的屠龍幫幫主李玄,江湖人稱“病關王”,又喚“賽溫侯”;他那天生的豪氣可是旁人想學也學不來的,因為旁人無法擁有他那份廣闊的胸襟。
虎皮交椅的下面,還有七把交椅。幫主右手邊第一把交椅和最后一把交椅卻是空著的,這兩把交椅想必是那二當家藍孤芳和八當家魏子洞的。左邊第一把交椅上坐著的是三當家孫和,右邊第二把交椅上坐著的是四當家李小武,左邊第二把交椅上坐著的是五當家商季,右邊第三把交椅上坐著的是六當家蘭志南,左邊第三把交椅上坐著的是七當家莫子鉅。
那莫子鉅一見了“紫貓俠”,連忙將他請進,笑著對眾人道:“看來老八的牛皮又吹破了,以后只能當個‘輕功天下第二’了。”接著便對獨孤風正色道:“好一個紫貓俠!竟然能在我開鑿的山道上勝了我屠龍幫輕功第一的老八,真是名不虛傳啊!不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如何?就讓我來給老八掙點面子吧!”說完,莫子鉅便揮動起開山錘和碎石鑿,要與“紫貓俠”切磋。一聲提醒,一招開山式,直擊獨孤風。
獨孤風身法何等之快,又豈會給莫子鉅擊中?開山錘與碎石鑿還未沾著他的衣襟,獨孤風便躲開了。不等碎石鑿再次向他襲來,獨孤風早飛起左腳,將它踢了開去。獨孤風心系上官醫館,誤會屠龍好漢,出手根本沒有留情,今日方知他真實手段。
只聽“鏗”的一聲,碎石鑿便沒入了莊園外的一塊大石頭里,碎石鑿這次沒能真的碎石。莫子鉅的左手還在顫抖,他整日以錘、鑿為伴,今夜竟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踢去了鑿子,臉上滿是驚疑與憤怒之色。他本欲抽出鋸齒刀,還想和獨孤風好好較量一番,卻被李玄止住了。
獨孤風也不去理會莫子鉅,只是緩緩拿出懷中的書信。那正是魏子洞寫給他的信,上次被他揉成團后又展開折好,重新放入了信封內。獨孤風暗運內勁,將信封擲出。“奪”的一聲,信封釘入了李玄右手邊的酒桌里。獨孤風惱那反面的三行字實在無禮,這樣無禮的信他是不會要的,他現在將原信還給屠龍幫主,就算是回信了。
李玄見了,不禁動容喝彩道:“好功夫!”其實李玄剛才見到獨孤風踢飛莫子鉅的碎石鑿時,便想大聲叫好了,只不過礙于兄弟情面,又怕傷了莫子鉅的心,因此只好在心里暗暗稱贊。這時見到獨孤風這一手飛信化刀的高明暗器功夫,再也忍不住了,便大聲喝彩起來。
李玄一見那信封,便縱聲大笑起來,說道:“老八還是這么不長進!灑家的字都比他好看多了。哈、哈、哈、哈……”李玄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信封,他一看那正面的“魏氏天書”,笑得就更厲害了,說道:“灑家寫信,也沒有這么多的錯別字啊!哈、哈、哈、哈……”
李玄大笑著把信翻過來,一見了那背面的三行字,笑容立刻就不見了。李玄滿面怒容,喝道:“混賬!這是誰寫的?”
蘭志南聽了,從容地站了起來。李玄對軍師一向十分尊重,見信是他寫的,怒氣立刻就消了。李玄知道他是要請得“紫貓俠”入幫,才故意這般寫的。
李玄正要向獨孤風賠禮道歉,門外忽然飛進一人,跪倒在地,那人正是魏子洞。原來魏子洞早就到莊園外了,只因他比輕功輸給了獨孤風,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便沒有進去與眾兄弟相見。魏子洞剛才也聽見幫主李玄在嘲笑他的文筆,現在幫主大發雷霆,喝問信的作者,魏子洞見蘭志南站起身來,以為他是要把自己供出來,心想:“與其讓六哥給供出來,倒不如我親口承認,這樣還顯得是條漢子。反正剛才連七哥都出了丑,我還怕什么?”魏子洞這才進了大廳,跪在地上向李玄認錯道:“大哥,這封信是我寫的。你讓五哥懲罰我吧!”
商季站起身來,笑著對魏子洞說道:“大哥怎么會為一封信懲罰你呢?快起來吧。”商季說完,心中想道:“這個‘紫貓俠’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連勝我七弟、八弟,可幫主也對他太看重了。他沒事戴著面具,說不定行事也和那姓藍的一樣怪異,又是一個怪人。看來我得給他點顏色瞧瞧,一來方便‘請’他入幫,二來也好給眾兄弟爭個面子,三來是要挫挫他的銳氣,免得他以后仗著大哥的寵信,和那姓藍的一樣目中無人。等我‘請’得他入幫,大哥定是要感謝老八的,怎么還會懲罰他呢?”
商季轉向獨孤風,對他說道:“這位兄弟的身手不錯,咱們來切磋切磋?”還沒等獨孤風答應,商季便掣出雙锏,朝獨孤風身上打去。
那商季真不愧是“黑面秦瓊”,揮動雙锏時,當真是好似秦叔寶再世,端的有萬夫不當之勇。
獨孤風也看出這雙锏的厲害,不比莫子鉅那瓦匠一般的錘子和鑿子。獨孤風拔出寶劍,迎上了商季的雙锏。
這真是一場好戰!二人劍來锏往,棋逢對手,斗了三十余回合仍不分勝敗。李玄等人在一旁觀戰,不住地喝彩叫好。
卻不知獨孤風與那屠龍幫總舵的五當家相斗,結果勝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