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到,催命堂的五百殺手便立至趙府。
李玄運起五成的內勁,朝著對面屋頂、圍墻上的黑衣人喝道:“催命堂!屠龍幫好漢在此,爾等鼠輩,誰敢近前!”
那五百殺手聞言,立時站立不穩,跌下者甚眾。唯有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功力較深,依然直立不動。
“好內力!李幫主果然名不虛傳!”空中忽地傳來一陣怪聲。
那怪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李玄也分辨不出說話之人究竟是在何方。
“老吳,這位就是聞名天下的李玄李幫主。不知你敢不敢與他比試比試?”那怪聲說道。
只見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飛身躍下,大聲叫道:“有何不敢!”
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一開口,李玄與孫和便聽出他已受了不輕的內傷。看來,他也抵不住李玄“虎嘯獅吼”的神功。
孫和也站了出來,將鐵鞭一橫,對那黑衣人說道:“一個區區的催命堂堂主,專門欺負弱小的主兒,也配同我家幫主交手。今日我也不想殺你,你快將孩兒們領回家去,多練幾十年的功夫再來吧。”
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怒道:“我一出劍,你就得死。不過我可不會放你回去,因為你的腦袋值十萬兩。”
孫和大笑,說道:“只有活人才能賺錢。難道你想把我的腦袋賣給閻王爺嗎?”
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冷冷地說道:“正是酆都城的老爺要收你的腦袋!”
李玄并不把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放在心上,他深知孫和的功力并不在南宮離之下。就算那黑衣人真是“無常老爺”司徒劍鋒,他若非要與孫和交手,那么結果只有一個,輸的人必是黑衣殺手。
李玄緊靠著趙員外,繃緊了每一根神經,密切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他清楚,催命堂的殺手不足為慮,而剛才說話的那個怪人卻是絕頂高手。那怪聲被內力送出,竟能使李玄體內的真氣一陣翻涌。那怪人的武功若非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絕不會有這份內勁。眼下,李玄最大的敵人就是那怪人,而一向自信的李玄今日居然會沒有把握能對付得了那怪人,他甚至覺得自己力有不逮,難以保護住趙員外,這是李玄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手執怪劍的黑衣人緊盯著孫和,他見孫和一直瞇著眼睛,臉上似笑非笑,好像睡著一般。黑衣人以為這是出劍的最佳時機,十萬兩銀子就在眼前,他唾手可得。黑衣人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準備拔出寶劍。
寶劍剛拔到一半,那黑衣人便停住了。因為他再也不能拔劍,他的天靈蓋已被孫和的鐵鞭擊碎。酆都城的老爺要孫和的腦袋,那黑衣人卻把自己的腦袋送去了。
“那十萬兩銀子,我會燒給你的。”“笑彌勒”孫和對著黑衣人的尸體,認真說道。
“想不到屠龍幫中除了李幫主外,竟還有你這樣的高手,我真是看走眼了!多聞和天機這兩個老家伙也真是瞎了眼,《百兵譜》上居然把你的鐵鞭排在二十多位!這兩個老東西,害得我錯估了你們屠龍幫的實力!”那怪聲說道。
那怪聲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只可惜,我沒有機會再與你們一戰了。唉!我真不應該用我那賤血封徒兒的毒藥。咦!這個小東西居然敢騙我!說什么‘七步散,七步死。一步入肌膚,二步入骨肉,三步入膏肓,四步扁鵲難醫,五步神仙難活,六步閻王索命,七步永不超生。’可我在一個時辰之前就給你們下了毒,我見你們走來走去,又是獅吼功,又是殺人的,怎么還是一點事都沒有呢?看我回去怎么收拾血封那個小王八蛋!正好,你們可以放開手腳,與我來做最后一搏!看看到底是你們厲害,還是本天師的手段更高!”
令李玄與孫和不敢相信的是,剛才那最后一句話,分明就是從趙員外的嘴里發出的。只見那“趙員外”一把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清奇蒼老的臉來;接著布衣震碎,現出一身寬大的道袍來。
“你?武當派的內功!”李玄慢慢冷靜下來,問那老道,“你可是張太虛?趙員外呢?”
普天之下,會與屠龍幫主李玄做對的,又有這份功力的,若不是那《百兵譜》上排名第一的大清國師張太虛,還會是誰呢?
“李幫主真是好眼力,怪不得能收到孫三當家這樣的高手!”張太虛得意地說道,“李幫主,你放心!催命堂殺人賺錢,絕不濫殺無辜。刑部的追殺令里,只是請催命堂的人殺掉你們屠龍幫總舵的八大當家,并沒有要殺趙員外,朝廷也不知道趙員外與你們屠龍幫私通的事。你屠龍幫的哪一位當家若是好漢,就把自己綁了,再在衣裳外寫上‘催命堂’三字,叫人送去刑部。‘催命堂’的人見到了,自然會放回趙員外的。到時,他還是大清的員外爺,催命堂的人絕不多言,只是苦了你們的那位當家。可你屠龍幫若是沒有好漢,那趙員外也只得自認倒霉了。不過,你們這兩個最大的禍患,今天是必死無疑了!可惜呀,可惜了兩名絕世高手!我倒是不忍下手,可我舍不得那二十萬兩銀子啊!”
李玄喝道:“咱們各為其主,你也不必假惺惺。灑家二人聯手,未必就戰不過你!你這催命堂的堂主也少說大話!”
張太虛仍是氣定神閑,笑道:“我可不是催命堂的堂主。催命堂,催命劍,堂主自然是那‘小無常’了。本天師道法無邊,豈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堂主之位?”
孫和趁張太虛與李玄說話之時,猛地揮起鐵鞭,朝張太虛的面門砸去。
“去!”張太虛一聲長嘯,乾坤袖飛出,一下卷住了孫和的鐵鞭。
勁風襲來,孫和只覺渾身的內力都被抽干似的。鐵袖如海,內勁如波。袖到猶如乾坤倒,孫和只見眼前一黑,便被鐵袖擊中,飛出了門外。孫和的鐵鞭隨即而至,正中他腦門,只砸得他金星繞目、蚊蠅鬧耳,暈了過去。
李玄鐵戟飛出,也沒來得及相救。孫和倒地后,李玄便放開手段,與張太虛一戰。
兩柄鐵戟有如猛虎,兩條飛袖勢若蛟龍。李幫主雙戟一攻一守,神鬼難敵;張道人飛袖一陰一陽,變化莫測。李玄鐵戟剛猛至極,如惡虎出山,如獅子搏兔;張太虛的鐵袖剛柔相濟,如雙龍奪珠,如鳳凰長鳴。李玄一招快過一招,一招猛過一招;張太虛一式慢于一式,一招柔于一招。李玄招招剛猛,卻劈不斷那飛袖鐵袍;張太虛后勁十足,也不敢硬接那飛旋鐵戟。李玄力能搏十牛三虎,萬夫難敵,可偏偏奈何不得眼前這一瘦小道人;張太虛袖里暗藏乾坤,凌駕萬物,但也無法制住面前這一不世豪俠。他二人一來一往,正是對手,一時也難分勝敗。
李、張二人相斗,直嚇得那龍王、龜丞躲深宮,虎王、麒麟匿洞府,鸞鳳遁無蹤,青鳥隱行藏。趙府的正廳雖十分寬敞,可哪容得下這兩條大蟲相斗。不一會兒,一間富麗的廳堂便瓦碎墻塌,幾為廢墟。李、張二人跳出屋外,各施渾身解數,全力相斗。
李玄與張太虛已劇斗百余回合。一旁孫和悠悠轉醒,只看得目瞪口呆,自愧弗如。他正想揮鞭上前幫忙,可剛一提氣,丹田處便一陣劇痛,疼得他又倒在了地上。孫和仔細看時,只見幫主李玄也面露苦痛之色,臉上汗珠如豆,眼眶、嘴唇發紫。看來,張太虛所說下毒之事,并非子虛烏有。此刻,這“七部散”之毒怕是已入李玄膏肓。若非如此,李玄幫主縱然身受刮骨之刑,面上也絕不變色。
李玄的內力強若風雷,不似張太虛長江大河般綿長,本就略遜他一籌。而現在劇毒加身,李幫主竟還能與張太虛拼命相搏,其“外功天下第一”的稱號果然當之無愧!二人又戰了百余回合,李玄的招數已慢了下來,出招也不如先前那般剛猛難敵了,而且破綻頻出。
眼見張太虛就要得勝了,他竟忽然丟下李玄,向后猛地一揮鐵袖。兩股極強的勁道向孫和襲來,那孫和如何能敵?一時血如泉涌,身如鳶飛。
張太虛為了應付孫和致命的鐵鞭,渾身空門大露。李玄倒不是有意要趁虛而入,只是他長時惡戰,招式自然連貫下來,收手不住。兩道閃電劃過,張太虛的身上便多了兩道口子。
這時李玄身上毒發,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了下來。
李玄的手段豈是兒戲!張太虛著了他那兩下,吃痛不過,只得離去養傷了。
昏迷之中,李玄隱約聽到張太虛咬牙喊出的怪聲:“李幫主,咱們今日勝敗未分,來日再戰!那三當家本事不錯,可偏喜歡裝輸,還會偷襲暗算,李幫主你可要小心些,免得日后吃了他的虧!”
這張太虛也真是機關算盡,臨走時還不忘再施離間計。只是李玄胸懷坦蕩,孫和謙謙君子,二人皆對此不以為意。
孫和受了張太虛那兩記乾坤袖,居然還能站起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幫主李玄的身旁,大聲呼喊著:“幫主、幫主……”
李玄身中劇毒,又與張太虛鏖戰兩百余合,真力消耗太過,再加上毒性猝然發作,他如何抵擋?此刻已沉沉地昏睡過去,任他什么聲音,也無法將其喚醒。
張太虛雖走,可黑衣人還在。可憐李玄與孫和俱是當世名列前茅的絕頂高手,現如今卻連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只得任由那些黑衣人宰割了。
李玄與孫和已被黑衣人重重包圍,黑衣殺手的長劍盡皆出鞘。兩道電光閃過,落下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來。
畢竟不知李玄幫主與孫三當家的性命如何,一代豪俠難道就此喪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