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侯烽看了看那能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的鳥籠，疑道：“就是這個？憑一個破鳥籠，就能取下我坐騎的鐵齒來？”

二月楓自信地道：“正是！”

只見二月楓將他的鳥籠高高托起，好像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他喃喃自語道：“我十年的心血，差不多都在你身上了。待會兒就看你的了！”

祝侯烽突然大叫一聲，驚道：“老七，難道這東西就是…就是那叫什么‘滴血…’的暗器么？”

二月楓神秘地說道：“是，也不是。”

祝侯烽聽后，他那剛壓下去的火氣立刻又上來了，怒道：“什么‘是也不是’？臭小子！你跟老子說話還這么不著調！快給老子痛痛快快地說清楚，你那破鳥籠子究竟是什么破玩意兒？”

二月楓笑道：“不得皇命，血滴子不離粘桿處。我如今已非‘天干十杰’，手上自然不會有血滴子。這東西，是我按著西域禿驢留下的血滴子構造圖，自己做的。”

二月楓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康熙爺時，西域禿驢進京，到雍親王府獻寶。其時，我為雍親王府侍衛(wèi)，號為‘袖中劍’。雍正喜得血滴子，即秘選十名心腹操練。論手段，我為十侍衛(wèi)之冠，雍正便以我為血滴子首領，賜姓‘趙’，號為‘天甲’。我所長者，暗器也，習練血滴子月余即成。自此，我為雍正手下第一劊子手，殘殺滿漢皇親貴族無數。血滴子飛出，從未失手一次。雍正即位后，我便動了歸隱江湖的心思。那倒霉的西域禿驢先我一步奏請雍正，說要告老還鄉(xiāng)；雍正立下格殺令，動手的人就是我。那西域禿驢也真是個硬手，功夫著實不錯，只可惜他的出手沒我快，最后還是死在了他自己獻給雍正的血滴子之下。見那禿驢如此下場，我也只得暫收辭官之心。后來雍正拜咱們師父為國師，我才敢問計于師父。幸虧師父替我改換了容貌，教我‘金蟬脫殼’之計，助我離京。若是晚了一步，我定會和那其余的‘天干九杰’一般下場，被新一批的‘血滴子’所殺！師父對我說過，那個新的‘趙天甲’，武功不在我之下，他的手段足以跟咱們九大弟子中任何一位比肩。有機會我倒想跟這個小‘趙天甲’切磋切磋，看看到底是誰的暗器厲害？”

祝侯烽忽地正色道：“不錯，師父也跟我提過這個人。師父說這人與咱們大有淵源，而他的命正好與咱們九大弟子相克。師父叫咱們若是見到他手拿血滴子之后，千萬不可再與之動手，否則必有血光之災！”

祝侯烽與二月楓對他們的師父敬若神明，二人一想起張?zhí)撜f的這句話，不禁渾身發(fā)寒，半晌不語。

呂瑩小聲問獨孤風道：“什么是‘血滴子’呀？我在江湖上從未聽過，師父也從沒有跟我提起武林中有這樣一種暗器。”

呂瑩聲音雖小，可如何逃得過二月楓的耳朵。獨孤風還不及回答，二月楓便搶著道：“小姑娘，你當然沒聽說過了。這血滴子乃是皇家秘器，雍正殘酷多疑，每下殺令，便有‘天干十杰’飛出血滴子取人首級。‘天干十杰’雖有御血滴子之術，卻不能擁有血滴子，更不知道血滴子的構造。‘天干十杰’深藏大內，互相監(jiān)督，若無皇命，絕不出手。血滴子外罩黑布，由粘桿處的機要太監(jiān)秘藏，‘天干十杰’每得皇命，便持雍正密令去庫房領取血滴子。血滴子一出，必取對方首級。‘天干十杰’一完成皇命，便要立即將血滴子送還至粘桿處，他們若稍遲片刻，或者試圖掀開黑布，妄想窺視血滴子的構造，便會立即飛來另一血滴子，取其首級獻與雍正。這血滴子是大內絕密之物，縱是能靈活使用它的‘天干十杰’也并不知曉其構造。皇城之外，若是有人見到血滴子，必死無疑；江湖之上，更是絕不可能有人知道。因此，別說是你和你師父，就算是那兩個自命無所不知的多聞禿驢和天機雜毛，也絕對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血滴子’這種暗器。小姑娘，你也不用為難小兄弟了，這小兄弟人長得英俊，也不表示他什么都知道呀。小姑娘，你說是不是啊？哈…哈……”

呂瑩含羞不語。獨孤風君子謙謙，不愿顯己之能，也不語。

祝侯烽疑道：“老七，那你這……”

二月楓笑道：“噢，四師兄。當年我取下那西域禿驢的首級后，竟在他的背上發(fā)現了血滴子的構造簡圖。血滴子乃暗器中的霸者，而它的構造更是一個極大的秘密，我醉心于暗器，見了之后如何不去詳加研究。西域禿驢背上有一段鳥語，也不知寫的是什么，那構造簡圖倒是能看懂。可那幾幅構造簡圖根本無法銜接，這些圖上畫的想必是其中最重要的幾道制作工序。一則是我不擅做那些工匠的活兒，二則也是那血滴子的構造太過繁瑣，我研究了十年，才能制成這個‘破鳥籠’。這‘破鳥籠’雖不比真正的血滴子靈活，可要取人首級、蟒口拔牙還是易如反掌的。”

二月楓把手中的鳥籠血滴子遞到獨孤風面前，得意地說道：“取人首級于百步之外，非劍仙飛劍不能及。這血滴子當屬暗器中的至尊，兵器中的霸者。小兄弟，你看呢？”

獨孤風想了想，說道：“劍仙飛劍，多是說書人的無稽之談，恐非真事。我不知道皇宮里的血滴子是如何模樣，只見過蓬萊山的血滴子。那血滴子雖是霸道之極的武器，可若論暗器至尊，它恐怕只能屈居第二。”

祝侯烽與二月楓早笑彎了腰，二月楓道：“小伙子，想不到你一表人才、一本正經的，說起大話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倒給咱們說說，蓬萊山的血滴子究竟是何模樣，你說的那個暗器至尊又是什么東西？”

獨孤風不急不怒，淡然說道：“蓬萊山有兩位老先生，一個喚作‘鐵籠先生’，一個喚作‘鐵帽先生’，都是血滴子高手。‘鐵籠先生’的血滴子是他手中的鳥籠，‘鐵帽先生’的血滴子是他頭上的帽子。”

二月楓聽到這里，驚得睜大了雙眼，額頭上已冒出冷汗，他緊握雙拳，指間的關節(jié)“咯咯”作響。

只聽獨孤風繼續(xù)說道：“他們的暗器確實厲害，舉手間，血滴子飛出，取人首級于百步之外。許多武林高手根本不及防備，便被血滴子奪去了首級。就連我?guī)煾敢舱f，他平生所見之暗器，當屬血滴子最為可怕。那‘鐵籠先生’手中的血滴子雖極為厲害，可他卻在一個根本不懂武功的小姑娘手下丟了老命，而取他性命的竟是一顆小小的鐵珠。射箭須靠強弓，膂力過人者方能彎弓傷敵。而那顆小鐵珠放在火槍之中，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亦能射殺猛虎惡豹。當今武林，暗器王者，當屬火槍。”

清朝閉關鎖國，國人多以自家的火藥制成煙花取樂，而國外多以火藥制成火槍，國人亦不知進取。雖在數朝之前，國人便以火器交戰(zhàn)，但火槍在江湖中并不多見，故而祝侯烽并不知火槍為何物。二月楓雖在長期身處大內，可他們“天干十杰”與那囚徒無異，極少見人，因此二月楓也并未見識過那些王公大臣們手中的稀有火槍。

祝侯烽與二月楓聽了獨孤風的話，將信將疑。呂瑩卻聽得津津有味，她問獨孤風道：“聽你語氣，你和你師父都跟那兩位老先生交過手，而且那位用火槍擊敗血滴子的女子還跟你很親近，是靜兒、甜兒她們中的一個吧？”呂瑩說著，聲音中竟有難掩的酸味。

獨孤風驚道：“你是如何知曉的？那人就是靜兒！我跟我?guī)煾敢捕几莾晌焕舷壬贿^手。”

呂瑩忙問道：“那結果如何？”

獨孤風答道：“好幾次我都差點要被他們取下首級，他們的血滴子只有我?guī)煾覆拍芙拥米　！F籠先生’是被靜兒不小心用火槍打死的，‘鐵帽先生’卻是在戰(zhàn)敗后自殺死的。”

獨孤風和他師父與“鐵帽先生”交手，若是獨孤風他師父打敗了“鐵帽先生”，獨孤風如何會不提。他既不提擊敗“鐵帽先生”之人，想來那人就是他自己了。

呂瑩笑道：“你沒說那‘鐵帽先生’是被誰打敗的。肯定不是你師父，是你吧？”

獨孤風奇道：“你怎么知道？”

呂瑩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瞎猜的。”

二月楓忽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在小姑娘面前說大話呀？你要真的見過血滴子，那你倒是跟我說說，血滴子飛出時，究竟是何模樣？”

獨孤風想了想，答道：“狀如鐵碟飛旋，聲如鷹雕長鳴，鐵鏈牽引，可放可收。”

二月楓聽后大驚！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直嚇得他腿也軟了下去。二月楓緊張地說道：“你…你是內務府粘桿處的人？你…你也是‘天干十杰’？”

獨孤風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沒去過內務府，也不認識那年…年糕處的人。”

二月楓忽又自語道：“不是，不是，你不是。‘天干十杰’從不輕易外出，若要出宮，手中必持血滴子，你不是。”

二月楓猛地拉過獨孤風的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揉開他的手掌，仔細地看了又看，這才放心地笑了。他忽又遞過“鳥籠”，對獨孤風道：“小兄弟，你拿著這鳥籠給我看看。”

獨孤風沒辦法，只得一手托住“鳥籠”的底部，一手護著“鳥籠”的四周，小心地接過那鐵籠來，一時也不知要如何拿這籠子才好。

原來，大凡習練血滴子之人，接過籠狀、帽狀之物時，必有其獨特的姿勢，若不刻意矯正，必形于外。二月楓見獨孤風連鳥籠也不會拿，且其神情自然流露，不見做作，二月楓便知其并非是那會使血滴子的“天干十杰”。

二月楓拿回鳥籠，再不懷疑，可心中卻奇道：“這小子剛才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他到底是什么來頭？唉！反正他又不與我做對，我也不用管他是否真的能接住血滴子。”

二月楓揚了揚手中的“鳥籠”，對獨孤風道：“小兄弟，你看看，我這自己做的血滴子如何呀？”

二月楓的“鳥籠”已對準了燭陰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