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跟著我!”一白衣男子按劍而立,冷冷說道。
一柄劍,劍鞘極寬,首尾各一劍柄。催命劍!
天下第一殺手!無常老爺司徒劍鋒!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說話之人也是一襲白衣,只是衣上繡有淡淡的梅花;他的冷酷之中,又帶著幾分靦腆、幾分君子風度。這人正是維止會的少年總舵主弘止。
“你想走?”司徒劍鋒冷冷道。
“是。”弘止抱歉道。
“剛才你可以走。”
弘止聞言不語。
“你可知我是誰?”
司徒劍鋒說著,將一張畫像丟給弘止。
畫像如劍飛至。弘止只一抓,紙上的劍氣立消于無形。
“好功夫!果然值得我出劍殺你!”
“你若不是殺我父親的兇手,你也可以走。”
“哈哈!”司徒劍鋒的笑,也是冷的。
畫像又如劍飛出。
“你怎么又走了?”
“你不是殺我父親的兇手,我不殺你。”
居然會有少年對著天下第一殺手無常老爺說“我不殺你”!
“哈哈!你怎知不是我!”
“以你的劍法,根本傷不了他。”
“我是殺人如麻的殺手,自己殺過什么人,早已記不清了……”司徒劍鋒冷冷說道,字字如劍,“不過,你一定是死在我劍下的。”
那司徒劍鋒的身形與朱維極其相像,就連“北俠”李玄也難以分辨。方才月下昏暗,以弘止之人才,也認錯了人;他遇了“朱維”,便要上前會合伙伴。此刻既已說明誤會,又禮聲道了歉,此刻見對方不是善類,弘止便想離去。
弘止甫一轉身,月色一暗,一道劍光直刺弘止后心,好似飛電。
“你為何不出手?”
劍尖貼著弘止,在距其后背不滿一寸處陡然停住,有如生根。
“你傷不了我。”
“那你又為何不還手?”
“我有寶甲。”
“哈哈。”司徒劍鋒冷笑著。
“劍是兇器,我怕傷了你,勝之不武。”弘止淡淡地說道。
司徒劍鋒哭笑不得,心道,又是一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劍客。
“傻小子,我是殺手,名叫司徒劍鋒,江湖上的人都喚我作‘無常老爺’。有人出錢,請我殺你。我看你是第一天出來闖蕩江湖吧,今日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免得到了地府,見到那真的無常老爺,還不知殺你的人是誰!”
“知道。你的催命劍,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師叔也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是條難得的好漢,所以我不想傷你。”
“哼!你已經傷了我。”
弘止的心雖是極善良的好心,他的話也是極坦誠的真話,可這般“輕視”一個江湖成名的劍客,于對方的精神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摧殘傷害。
一劍刺出,快得幾乎讓所有人都瞧不見。這一劍分明是從前面刺來,卻不知為何,又忽地到了弘止的背后,這是何等刁巧古怪、詭譎之至的劍法!
弘止紋絲不動,不知是不想躲開這一劍,還是躲不開這一劍。
一個破洞,一個極不起眼卻又足以致命的小破洞。司徒劍鋒的催命雌劍已透過華服,刺中了弘止后心處的寶甲。
弘止仗著寶甲,手腕一翻,駢指成劍,朝后分點司徒劍鋒手肘的曲澤、曲池二穴;再一翻,那柄梅制木劍不知何時已到了弘止的掌中,劍尖直刺司徒劍鋒的肩頭,劍法之快,竟絲毫不亞于“無常老爺”方才的出手!司徒劍鋒早撤劍格擋,卻是虛招!只聞得“噗噗”兩聲,司徒劍鋒肩頭的衣衫已被弘止的左手劍氣所破!
二人各自退開數步,分立兩處飛檐之上。兩大絕世劍道高手立于月下,瀟灑之極,皆飄飄然有神仙之概。
“你果然能傷得了我!”司徒劍鋒冷冷道,“‘去劍三式’?華山劍法。‘一氣三清’?全真、武當的功夫。你一人竟能身兼幾大劍派的絕藝!一招三式,你方才所使的究竟是什么劍法!”
“我師父教我,專門對付你的。他告訴我,若是遇見你,唯有仗寶甲之堅,與這三式劍法,方能擋住你的利劍,保得性命。否則,我在劍法上占不了你半點便宜。”弘止在劍法上占不了司徒劍鋒的便宜,司徒劍鋒也休想占得弘止的便宜。
“你小小年紀,好強的劍氣。你方才若是將點我肩頭的那兩道劍氣再往上移些,打將在我的雙頰之上,此刻我這‘無常老爺’豈還有命在!”司徒劍鋒道。
“你當真能保住性命!”凌厲之極、冷酷之至的暴喝聲中,司徒劍鋒早已化作一柄世間最鋒利的寶劍,直刺弘止。
弘止忙運起真力,氣貫梅劍。木劍一橫,正好接住了司徒劍鋒迎面刺來的一劍。弘止只覺脖頸一涼,其后腦勺下已被一件事物抵住。弘止再定睛瞧時,眼前哪還有司徒劍鋒的人影?
“閻王要你三更死”!當日,“紫貓俠”獨孤風便是敗在此劍招之下。
“我還是勝不了你,你走吧……”司徒劍鋒冷冷道,“能在我催命劍下毫發無傷逃生的,你還是第一個!”
弘止沒有死在司徒劍鋒的劍下。司徒劍鋒雖是殺手,卻不冷血,絕非無情如狼蛇之輩。方才弘止仗著師門絕招,破了司徒劍鋒的快劍,劍下卻存了仁義,沒有傷人;現在,司徒劍鋒這不是“君子”的君子,又豈能無恥殺他?
其實,弘止能活在司徒劍鋒的催命劍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在司徒劍鋒劍刺弘止后腦的同時,弘止左手的劍指也正反手抵著司徒劍鋒的心口!司徒劍鋒的長劍只消再送出半分,便可取了弘止性命;而弘止指上的真氣只要一吐,也同樣能以劍氣教司徒劍鋒血濺五步!這二人,竟是誰也勝不得誰一招半式,當真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
“紫貓俠”獨孤風的劍法恐怕還略遜于司徒劍鋒一籌。而似弘止這般能與之旗鼓相當、平分秋色的少年高手,“無常老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況且京城之地又是龍蛇混雜,什么樣的大高手沒有?怎么樣,這下你又吃虧了吧?劍鋒啊,為師跟你說過的話,你什么時候才能聽進去一句半句的?”這說話之人,乃是當朝國師、花間山莊的莊主——張太虛。
弘止穿著那身背上給司徒劍鋒刺破了洞的華服,已會合維止會朱思明一行人,上京涼山赴會去了。而司徒劍鋒也帶著肩上的兩個破洞,來花間山莊拜見師父;張太虛早望見了他的肩頭,知其在劍法上吃了虧。
“跟為師說說,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還能勝過你的催命劍!”
“自上京城以來,徒兒共敗了五次,不知師父問的是哪一次?”
“什么!你竟然敗了五次!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王定乾那個老王八蛋已經被我打成重傷,現在肯定躲在他那老烏龜洞里不敢出來了;他自己養傷都來不及,定不能傷你!西門雷在昆侖,南宮離在江南,眼下這京城里,除了屠龍幫的李幫主之外,還有什么高手能傷得了你!至于前些日子,那個來咱們花間山莊搗亂的黑袍老頭,花兒已經告訴我了;此人來頭不小,連為師也惹他不起!你們師兄弟幾個下次見了他,定要繞道而行,千萬別枉送了小命!劍鋒,這次算是為師求你了,別再跟師父犟;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紫霄殿的武功找誰傳去!除了那黑袍老頭,還有哪四個人能勝你?”
“第一敗,是那黑袍老人。在飛熊峰下,徒兒遇到了一位垂釣的老漁翁,又是一敗;后來徒兒才知道,他就是‘江南八俠’中的甘鳳池。”甘鳳池先前曾一招毀了司徒劍鋒的催命劍,此刻“無常老爺”手中的正是另一把備用的寶劍。
“甘鳳池?他也在京城?你敗在他手下,也不冤枉。‘江南八俠’?現在是‘江南七俠’嘍,那為首的了因和尚已被其余七俠合力除掉了。那了因和尚武功極高,他們八俠中的六俠聯手都打不過了因一個人,最后還要靠一個七歲小姑娘糊里糊涂的一劍,才能勝他!哈哈!”
“什么!甘鳳池他們六個人都打不過了因!徒兒一招便敗在甘鳳池的手下,那了因的武功……”
“甘鳳池一招打敗你這樣劍術修為的年輕人也沒什么,這對武有所成的絕頂高手來說,還不是家常便飯?那了因的武功就更沒什么了,這人練武,一心要速成,專門想走捷徑,就愛練那些邪派稀奇古怪的武功,把自己也弄得不人不鬼的。劍鋒啊,這世上確有天生之才,天賦異稟,別人練十天半個月、甚至是許多年都練不好的招式,他幾個時辰就能練得精通了;可要想走什么捷徑、求速成,這門兒都沒有!什么是捷徑?咱們練武跟讀書一樣,‘勤’、‘苦’二字才是最大的‘捷徑’。否則就跟那了因和尚一樣,他的招式看起來十分厲害,可是基本功差得不行,一遇上對手,手上用怪招招架著,看似能以一敵六,武功高得不行,其實他不明武學之道、沒有武學根基,就連那七歲的小姑娘都能把他給刺死了!劍鋒啊,你要記住,像這種武學上的空中樓閣,他建得快,倒得更快!相反,甘鳳池他們倒值得你一學,他們練的是正宗道家武學,這才是正道!咱們道家武學雖精進緩慢,可一旦練成,到時天人合一,便能天下無敵!當年甘鳳池他們武藝尚未大成,若在如今,那了因和尚在他手下只怕也難走得了一個回合。劍鋒,除了甘鳳池,還有呢?”
“還有一敗,也是‘江南八俠’之一,呂瑩呂四娘。”
“哈哈,你敗在了她的手下?不可能!連你那小貓貓十師弟都敗在你的劍下了,她能勝過你?這小娃娃的劍法我見過,根本就遠遠不如你,她怎么可能勝得過你?她才多大,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你的年紀比他長了近一倍。若論資質悟性,她確是古今天下少有的聰穎智慧人物;可單論學劍之才,她也未必能及得上你。若論骨骼體格,她一個小女孩如何能跟你相比?劍鋒你的身體,是天下最適合練劍的;你也是天下最完美的劍客,無人能及!再論練劍之勤苦、時間之長,她更是比不得你了;你比她多了十多年艱苦卓絕的練劍生涯,連為師都為你心痛,她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比得了你!她絕對不可能勝過你!難道這小姑娘在短短幾天之內就練成了‘公孫劍法’!不可能!不可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速成之事!雖說天下劍法殊途同歸、異曲同工,可以她目前的劍術修為,絕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就參透練成‘公孫劍法’!”
“他在徒兒的劍前殺了九師弟,便算我輸了。”
“原來是這樣!嗯,不錯!是你輸了!哈哈!我的九徒兒死了,我本該傷心才是;可這小子竟能死在小姑娘這般人物的劍下,也是雖死猶榮啊!他死得其所、死得風流,為師都羨慕他!”
“弟子‘善財菩薩’周大酆參見師父!”
“弟子‘北海蛟龍’洛伯灃參見師父!”
“弟子‘蒼溟金鰲’洛仲沨參見師父!”
“弟子‘南天火神’祝侯烽參見師父!”
“弟子‘不動羅漢’云里峰參見師父!”
“弟子‘辣手毒王’見血封參見師父!”
“弟子‘沒羽飛將’二月楓參見師父!”
“弟子‘萬里無蹤’采?花蜂采玉參見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