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初春的季節，風是柔和的。

連續了幾天的陰霾天氣過后，一大早，陽光就仿佛一層薄薄的柔紗，覆蓋下來，蔚藍色的天色映在海水里，泛起層層晶亮的波紋。

這是一個難得的周末上午，龍領著兩個孩子在沙灘上散步，小姑娘一直吵著要媽媽，兒子不說話，拿眼睛不時地瞅著爸爸。做爸爸的一面哄騙女兒媽媽快回來了，一面用手掌撫摸著兒子的頭，兒子躲過爸爸的手，向前跑了幾步，在沙灘上用小手摳了一個坑，然后回頭喊著爸爸：“我媽媽是你這樣埋起來的嗎？”

“你聽誰胡說的？”龍怒聲喝道。

“我做夢做的。”兒子說完，自己躺在那兒，央求小妹：“你埋我吧。”

“不玩這個。”龍拉起他，拍落他身上的細沙，牽著兩個娃娃，穿過沐浴海風的游客，走進一家露天餐廳。

一些可口的食物一上來，兩個孩子便不再吵鬧，開心得撿著自己的喜好往嘴里送，

龍在另一張空著的桌子旁坐下，撥通了曼兒的電話：“走了一個星期了，該回了吧？孩子們可都想你了。”

“我在替一個朋友經營服裝生意，短時間內回不去，孩子你好好照顧吧。”

“我們家又不缺錢，你干嘛去干這個？”

“我感覺很開心，很充實，就這樣，我現在忙，晚上說吧。”

“喂。。。喂！”電話掛斷了，龍將手機放在手心里把玩著，有種說不清的郁悶。

他站起身，走到孩子身邊，拿餐巾紙幫小女兒擦了擦油膩膩的小手，回頭沖坐在一旁看著他的兒子說：“一會送你們去學校，妹妹我倒不擔心，你前兩天是不是又打小朋友了？再不許野蠻了，聽見沒有？”

麒麒不點頭，也不搖頭，倒是麟麟，蹭下椅子，拉著爸爸的衣襟，仰起粉嘟嘟的小臉：“我不想住那個鬼地方了，我想媽媽，我要回家。”

“什么鬼地方！那是學校。”

“哥哥說的，他說學校就是鬼地方，不喜歡的地方就是鬼地方，我不喜歡那里。”麟麟的聲音稚嫩里帶著懇求。

“瞧你把妹妹教的，好好學習，再不許稱學校為鬼地方！”

兒子嘴角上翹，那笑容里讓龍感覺到一絲不安，他想：這個小腦袋里指不定都在想些什么千奇古怪的想法呢！但轉念又想，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子漢，能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舉動來。

龍終于連哄帶騙的將孩子送回了學校。臨出校門的時候，他感覺鼻子有點酸。男人，偶爾也會感情脆弱吧？他覺得自己此時就是這樣的，是那么不舍得把孩子扔在這里，但是照顧他們，他認為這可比經營公司要麻煩得多。他開始想著老婆了，想起了她的好，點點滴滴，或者這想念里沒有愛，愛早已轉化為一種親情，他告訴自己，他離不開這種親情，因為，這早就成為一種習慣，一種依賴了，有這樣的習慣和依賴做前提，他才能夠沒有后顧之憂的偶爾去放縱，去遠航，而又隨時能夠回來，家，就是自己疲憊之時的港灣。

龍又去了一趟公司，簽了幾份單子，就回家了。

他打開電腦，不知道為什么他竟掛了伊諾的隱身，前幾天他還想著要與她長相廝守，是想過的，可現在他懶得與她說話，他無法捉摸自己心態的善變，反正對待什么也不感興趣了，他想。

他在思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還是想要放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