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的張大佛爺清醒,又或者是不清醒,眼底的恨意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濃厚。
還是幼童時張啟山便知道自己是張家叛離在外的族人。母親只是一個獵戶的女兒而已,縱然父親在張家地位顯赫,也無法改變族內通婚的規矩。那個記憶中溫柔的女子大概就是這樣一個雨夜和父親叛逃出來的吧?想起母親慘死在追尋出來的張家族人手中,當時年幼的他也只能踉蹌者追尋著父親的腳步離開。
族里的老古板們定然想不到吧...當年父親殺了兩個乞丐扔進了燃著熊熊大火的屋子來充當替身,才騙過張家追出來的人,父子兩個靠著傳下來的的手藝慢慢的也過上富足的日子。再后來...父親死在日本人手里,他靠著一身膽識躲在古墓里七日,靠著雨水撐日子躲過日本人的搜捕,一路靠著不斷下斗出貨摸到長沙,才站穩了腳跟,一轉搖身成為這個老九門的第一門當家,一代梟雄,一方軍閥!
他本該滿足了不是么...可還是遣了一撥又一撥人去尋那隱世的張家,只是未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第三個年頭,終于有消息傳回來。
靠著椅背發出一聲輕嘆,窗外的雨下的那樣大...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張啟山睜開雙眼,眉間凌厲
【佛爺,明天?】部下小聲的詢問湮沒在雨聲里聽不真切。
【搜山,頑抗者...殺】背起雙手俯臨整座張家古宅。張家的先祖們...讓我,毀了這里吧...棱角分明的輪廓在長信燈燭火下閃爍,唇邊的笑在這深秋雨夜顯得那樣寒冷。
窮盡這半輩子,終于是到了這里啊...陰森的古宅映在眼中,這里歷經千年的一切想來也看得出繁華...可只有毀了,我張啟山才能睡的安穩。
靠著和父親淘斗下墓過活,東躲西藏的日子早已不復。自己如今掌控著人命生死,一代梟雄...長沙城的第一把交椅坐來也有三年。得勢后的自己就未曾喚過那些差出去尋這張家的伙計,終究是給自己找到了...
【佛爺...】底下人戰戰兢兢的伏在腳下【說】
【張...張家搜遍,除去地下埋著的棺材,怕是一個活物也沒有了】
【那這宅子也不用留著,燒了...連這山一同燒了】冷酷的聲音里沒有悲喜,當即轉身,策馬離去。
一場大火焚盡了張家千年積淀,罷了
以后...張家便只有我張啟山這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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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鐵嘴好笑的偏頭看著身旁的張功武目光閃爍不定的樣子,總歸是孩子,只是他還想不透一點事情,需要像這個孩子求證。
“小武,照著佛爺所說...張家的古建群已經全部燒毀了啊...”
張功武冷哼一聲“他怎會知道我張家內家在何地,他說的地方早就被張家棄之而去,自然不會有人居住”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齊鐵嘴又笑了起來“呵”
“你笑什么?”
推開折扇瞄著上面的烏金印子,并不看張功武那張緊繃的臉“孩子還是多笑笑的好啊”
大約是齊鐵嘴的回答有牛頭不對馬嘴之意,張功武也曉得是他不想說,便也不再問。帳子就又冷了下來,靜悄悄的...想起吳老狗至今生死不測,齊鐵嘴原舒展著的眉頭立起一道淺壑。
“這硯你拿回去便是,我看小岳那孩子喜歡的緊”眼底精光一閃,齊鐵嘴略勾起唇角。
張功武雙肘搭在扶手上,左右手指交叉相錯,撐起下巴“交換條件?”他可不認為老九門這種以利為上的地方會有人白送這稀世珍寶。
“幫我潛進古樓”食指從扇柄上挪開,只想帳外的某一個方向“我要知道一個人的下落,生死無妨,只要有消息即可”
“好,我應了,你說是何人?”張功武微頷首,眼光里一點狡黠。
“長沙老九門,第五門當家---吳老狗,你可知道他長相?”
張功武沒有應,只點點頭站起身子,像帳外走去“小岳就留在地上護你安全,你不可放他下來!”
“這個自然,需要什么直接在庫房領就可以”
“不用”聲音里的傲氣不需細聽就可知曉,到底是英雄出少年不是?
齊鐵嘴淡笑著起身,書案正中擺著的一方易水硯透著光線煞是好看。吩咐了伙計將硯臺送去昨兒安排好給張家兄弟的帳子里,齊鐵嘴也慢著幾步離開了營地。他要去弄清楚件事情。
整了整衣袖上的微塵,帳外刮著的冷風讓他不禁縮了縮脖子,不遠處的藏藍色帳簾子掀起了一角,里面黑漆漆的沒有顏色,也看不清...
“三哥可在?”齊鐵嘴站在,簾子外,折扇捏在手上撩開了一角朝里張望。誒...沒有人啊?半截李這拐子還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