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的勢力,遠不是你們老九門能窺探的”女人輕嘆了一聲“但無論如何我想請八弟你幫我保住這孩子,你想知道什么...我言...無不盡...”
齊鐵嘴看了看人聲鼎沸的二樓,唇角勾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嫂子...雖說齊八不知道你們汪家張家是什么關系,什么樣的勢力,但也不會放任著五哥的頭一個孩子白白夭折,今日嫂子還是激動了些...明日再說吧...”
看著女人小心的收好了那枚有“汪”字的墜子,強作歡顏的走進了二樓的包廂。
“在所有人都為這個生命慶賀喜悅的時候,這個女人卻在為著家族宿命而默然努力著...”張功武慢了一步跟在齊鐵嘴身后。
“和你很像不是么”齊鐵嘴淡笑著仰頭看了眼繁星籠罩的天幕。
每個人都在為了宿命、生存而努力著,或者是為了答案,或者是為了過程...
“汪藏海”張功武突然說出這個名字。
“汪藏海?”齊鐵嘴淡笑著挑了挑眉,并沒有太過吃驚。女人在說道汪家的時候他就已經隱約的知道了一點...也對...能同明朝的那位風水建筑大師比肩的還姓‘汪’怕是沒有...
“母親是張家內家的人,本來我也該有那樣的地位...”張功武輕笑了一聲“張家于我們來說是一張純金的枷鎖,很華麗,也很沉重。你無法知道我們擁有的童年是什么樣子...”
每天都在訓練場,一個個關著粽子的封閉石室里,一條條幽暗錯雜的墓道里...學會怎么在墓里前走三后走四,學會怎么用最快的方法砍死粽子,學會怎樣分辨各式的機關暗器...
每一天都有人在死,昨天還坐在一起吃飯的孩子,明天就可能被粽子撕碎,倒在血泊里。但他們的死無足輕重...每個張家人都必須學會為家族的事業和目的而奮不顧身...
而汪家...是他們四百年以來的敵人...
汪藏海的手掌碰觸到了張家的核心,他們代代歷經千年守護的...萬物終極...
“我只說我能說的...你能聽的...”張功武不大的嗓音在齊鐵嘴聽來,有種不知名的憂傷,再強大,也僅僅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被命運所累...
張功武慢慢的說著“汪家以汪藏海這一代最為出名,也是在汪藏海這一代從中國歷史上銷聲匿跡,卻在暗地里悄然壯大,直到他們的勢力大到連張家也不得不為之動搖...他們才開始介入了張家的經手的所有事情...并且企圖從這些事情中尋找到他們想要的秘密...”
“黑飛子是他們用來監視的一種怪物,除去脊椎骨以外,沒有任何弱點,沒有感知疼痛的能力...就算四肢打斷了也還能像蛇一樣的行走的怪物。每一個下斗的人身邊都有...汪家利用這些東西來長期的獲取他們想要的信息”
“你不會發現它的存在,如果不是吳老狗...除了張家人,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我不知道他的狗為什么能嗅得出黑飛子,但是吳老狗所接觸的事情一定比我們多很多...他遠沒有表面上那樣一無所知,只是他不想說...”
“黑飛子不會無故發起攻擊,當時吳老狗手里一定有它們想要的東西,比如那張帛書。那也是汪家想要的...”
“女人和裘德考這一班洋人做生意,無非是看重洋人在中國根基淺薄,最容易掌控...”
“解九帶回的玉俑只是一個媒介,真正的‘長生’只有張家能接觸得到,然而裘德考手里的那張帛書,張啟山手里的那張,以及我們手里的這張...也僅僅是一點皮毛...”
............
張功武說了很多...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些他不該說...然而如果不說就沒有時間了...
張功武停下腳步,抬著頭認真的看著齊鐵嘴“黑飛子會清洗所有知道它的人,這是汪家保密的最好手
段,死人...才最安全。而且不止是我們,家人、伙計、甚至是定期打掃宅子的人,只要有關聯的一切人...都逃不過...”張功武臉上的凝重像是要凝固了一般。
“我沒有那么偉大...”齊鐵嘴淡笑了一聲“眼下看來,無論是什么選擇都必定會有一方敗的徹底,我只希望我們不要輸的那么可悲...”
“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如果是你說的辦法,那么罪人也不應由我們來當”齊鐵嘴眼底的淡然在黑夜里泛著冷意。
張功武說的不是辦法的辦法他齊鐵嘴也不是沒有想到過,只是他不會去背負這樣的罪名,永遠也不會。
“先看看五夫人是怎樣說吧。她很聰明,只是太容易感情用事”
齊鐵嘴淡笑著重又邁開步子“畢竟是女人...”
兩個人在路燈的照耀下拉出斜長的背影,一前一后...
===========翌日===========
“汪家派我出來只是為了更好的監視老九門,族長確信張家的這一代的張起靈會來尋求老九門的幫助,而你們在九門議事上敲定的十年之約...在最后履行契約的時候也將由我們的人來替換掉你們”女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張功武,眼神里的警惕之色減了不少,在自從知道這個少年同爺爺有那么一點關聯之后。
“長沙城內的黑飛子數量遠大于你們的想象,而且它們并不聽任我差遣...每一個土夫子,無論年老年少...它們都會像影子一樣在他們身邊,遠遠的跟著...一旦它們被人發現,就會毫不留情的抹除所有發現它們的人”
“那為何我們還沒有事情?”齊鐵嘴抿了一口茶,女人現在說的話雖然有可信的地方,但也不是全然可信。
女人一直是狡猾的生物,無論單純與否,這是她們骨子里的天性,齊鐵嘴上過當,所以同一種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
女人從挎包里拿出一片紙包在兩人面前展開“這是黑飛子的骨灰,你們在第一次碰見它之后我就給你們喝下去了,在豆漿里”女人眼底閃過一絲為自己的機靈而得意神色。
張功武還好,倒是齊鐵嘴...在聽到女人說將那種惡心的東西骨灰放在了自己喝過的豆漿里...不禁從胃里涌出一陣惡寒。
“你們身上有黑飛子的味道,它們辨不出你們”女人淡笑著想要拿起面前的茶水,卻被張功武奪去了茶盞。
“孕婦少喝茶好一點”齊鐵嘴淡笑著讓人換上一杯蜂蜜水。
女人愣了愣“我是敵人不是么?”
“你也是個母親,更何況無論你是不是解九的表妹,你都是五哥過堂的妻子”齊鐵嘴淡笑著看著女人錯愕的臉龐。
女人輕輕松開了一直隱在桌下的左手,褪下了手套,攤在桌面上的是一把銀針,針在透過七彩玻璃的陽光照耀下發著幽幽的黑光,淬過毒...
“八弟你可知道,若是你剛剛有一句想要威脅我,或者是我腹中孩子的話,你二人現在定然是走不出這房間”女人嘴角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的笑容。
“是么”齊鐵嘴淡笑著看張功武從桌下卸出一柄上好弦的弓弩,箭頭的位置對準著女人的小腹。
“我齊鐵嘴從不會做什么沒有打算的事情,現在才算開誠布公不是么?”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八弟你不愧是老九門數得上的聰明人!這防人的本事一等一!”女人顯然是很開心的樣子“我們家吳老狗比你就心軟了些,若是誰像我這般,他早就放下戒心了”
“哈哈,嫂子不也是?不過話說回來,如若五哥不是這般脾性,嫂子也斷然不會喜歡上他吧”齊鐵嘴彎著眉眼也笑得開懷。
能像吳老狗這樣易信人,還能不結怨仇,廣結善緣的人如今怕是只有他一人,這個人吃人的年代,吳老狗能在這趟渾水里保持著少有的善心,看得通透...齊鐵嘴有時也會羨慕。
可以放膽去愛,可以放膽去恨,可以和道兒上人見人躲的煞星陳皮阿四成為過命兄弟...這些他齊鐵嘴都沒有。
女人收了笑容,換上一副擔憂的神色“八弟,長沙的是非你莫要參合了...后面的水深不是你能淌的”手撫上了自己還略顯平坦的小腹。
女人知道有一個生命在里面,他還很小,但他在生長...
所以她和吳老狗,哪怕拼盡一切也會守護好這個生命,至少在這個孩子出世之前...結束這一切...給他一個安穩平靜的生活...
看著齊鐵嘴并不答話,女人有接著說“長沙不久就會陷進慌亂,外邊戰事緊張,就算汪家沒有什么大的動靜,戰火也將燃燒到這片土地,你要不跟我們會杭州吧?”
齊鐵嘴只是抱歉的笑了笑,起身走到書架旁的一只齊人高的景泰藍花瓶邊。左手小心的將花瓶推開,從墻洞里拉出一只木匣子。彎身打開。
“嫂子...你覺得我還走得掉么?”淡笑的嘴角里有一絲凄涼,更有一絲傲然。
匣子里是解九從塔木陀帶回的玉俑,一片不多一片不少的羅列其中。
女人這才懂為何齊鐵嘴說他走不了的原因。
汪家不會放任這種東西在別人手里...即使是她...在決定叛族之前想要保住齊鐵嘴也無可奈何...更何況她在知道自己懷孕后就斷了所有族里人能找到她的方式...
在族人眼中,斷開聯系代表叛族---抹殺!